半個月后,京城里的流言越來越多,其中大部分是關(guān)于皇帝的壞消息。
有人說皇帝病重、勉強靠猛藥吊著一口氣,有人說陳伯銳早已不省人事,更夸張的是還有人說他早就駕崩了,只是宮中一直秘不發(fā)喪而已。
眾說紛紜之下,京里的氣氛變得愈發(fā)詭譎;雖然密諜們抓捕了不少亂嚼舌根的人,但類似的流言從未曾停止過。
在這樣的情況下,蕭靖大幅增加了鏡報的印刷量,而實際發(fā)行時近乎于“洛陽紙貴”的效果也證實了他的預測——
在人們越來越習慣通過媒體獲取信息的今天,許多人都希望能夠從新聞的細節(jié)上看出點什么蛛絲馬跡,以此來尋找自己的勝機。
就連那些無權(quán)無兵、與皇位歸屬沒有半點干系的普通百姓也是如此——除了那些看娛樂小報看花了眼、整天就知道以談論家長里短的小事來自娛自樂的,剩下的人都還努力的在報紙上尋找著每一天的生計。
然而,事情并不會一直這么順利。
就在兩天前,有一些長期與報社合作、負責銷售鏡報的店面忽然表示不再銷售報紙了。
這無疑給蕭靖的勃勃雄心制造了困難,但因為一切早就在預料之中,他也沒有太過驚訝。
在這個當口上,總有些見風使舵的人要向自己的主子表明立場,而另一些人則是想要明哲保身,不想摻和到后面的是非里。
為了彌補渠道損失造成的缺口,蕭靖也加大了工作的力度——不僅京城的大街小巷多了不少報童,報紙每次發(fā)行的第二天還有牛車拉著少量前日的報紙到一些銷售點較少的地方進行贈閱,確保鏡報能最大限度地覆蓋到不同的人群。
除了初創(chuàng)期,蕭靖從未像此刻這樣在乎過發(fā)行量,這似乎也預示著他在未雨綢繆地準備著什么。
就在他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一個一點都不令人感到意外的客人來到了報社。
陳仲文第一次開口時自稱“本王”,不過他一進蕭靖的辦公室就改了口——這不難理解,應該是他那幾個目光炯炯的護衛(wèi)里有別人派來的負責盯梢的人。
“凌某此來是要向蕭兄道別的。”他的手指輕撫著茶杯,一臉悲戚地道:“宮中有旨意讓凌某去封地就食,三日后就要動身……朝廷的規(guī)矩你也知道,在下這一去便是無令不得擅離的籠中鳥。除非蕭兄撥冗遠赴當?shù)匕菰L凌某,否則今生你我再難相見了。”
蕭靖點了點頭。
大瑞對皇室的安置有兩種方式,其中大多數(shù)無望繼承大統(tǒng)的旁支都會在京里閑居并按月領(lǐng)取供奉,說白了就是被當豬一樣養(yǎng)著。
在任帝王的皇子會住在王府中,但除了極受寵的那些人可以擁有自己的府邸以外,其他人只能算是借住,將來總有一天會搬出去。
另一些在宮廷斗爭中失敗或是不知怎的鬧得人嫌狗不待見的人就沒這么幸運了,他們會被趕到地方上并被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不出意外的話就會這么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度過一生。
說是封地,實際上那里能提供的也就是一個勉強能稱為“王府”的體面住處以及剛好夠養(yǎng)活一大家子的人稅賦而已,驕奢淫逸什么的就不用想了。
有人可能覺得天高皇帝遠,畢竟在封地要比在京城清凈許多,但遠離中樞就意味著被人遺忘且?guī)缀跤罒o翻身之日,所以大多數(shù)被趕去封地的人都是一臉愁云慘霧的。
所以,當心中很是悲憤的陳仲文發(fā)現(xiàn)蕭靖的臉依然是那么的云淡風輕,氣不打一處來的他頓時就不淡定了。
“凌某與蕭兄共事多年,自問也算足下的好友,為何今日前來道別,蕭兄竟無一言相贈?莫非在蕭兄心中凌某根本就不是朋友?”
蕭靖不答,卻喊來了小雅將茶水換成了酒。
“非是我無話可說,而是我說了又有什么用呢?”蕭靖給兩個杯子斟上了酒,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