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那位戶部郎官了半,何明遠隱隱約約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大概是為了惡錢的事情。
惡錢,也就是劣質貨幣,或者假幣也校
這種錢幣大多由私攘鑄私鑄而成,體積,分量輕,質量差,置之水上不沉,甚至到了揉之立碎的地步。
往往十枚,五枚惡錢的價值不能當一個官錢。
這其實就是變相的通貨膨脹,久而久之,物貴而錢輕,以至于在某些地區,錢幣到了無法使用的地步,改為了物物交換,而那些盜鑄錢幣的非法分子從中牟得大量利益。
這些非法分子其實不是別人,大多都是各地的豪強惡霸,富商士紳,他們才不管這些惡錢流通到哪里,反正這些東西已經換成了價值更高的貨物,至于手持這些惡錢的人賠不賠本就不在他們的考慮之內了。
這次會議針對惡錢,似乎是皇帝有意趁著現在下承平,解決這件事。
但針對惡錢,自古以來,就沒有人徹底解決掉過。
原因就是……習慣了。
對于百姓而言,朝廷發行貨幣的第一并不是用它,而是把它放在家里,供起來,然后拿著自己手上的惡錢出去花。
由于惡錢通行日久,有的百姓似乎已經毫不在意惡錢的真正價值,甚至于形成了默契,一文兩文不過是個代號而已。
但問題就在于甲地的百姓習慣了,乙地的百姓不習慣,就出現了錢幣流通的困難。
朝廷針對惡錢的會議根本還在于那兩個字“統一”。
秦始皇可以統一文字,可以統一度量衡,但統一不了人們逐利的心。
公卿們七嘴澳,討論來討論去,終于得出了一個方案。
戶部郎官手執,字正腔圓地道“臣以為當禁惡錢,兩銖四分以上拿行,且收斂人間惡錢,盡熔之,以鑄新錢。”
蘇颋補充道“這是最笨的法子,卻也是最實用的辦法,中華地大物博,可金銀銅鐵,自古稀少,命如此,不得不輔之以人力。”
“嘁呀!”
這聲充滿鄙夷的嘲諷雖然微弱,卻尖銳的不得了,直刺公卿們的耳膜。
大臣們一個個尋找著這聲嘲諷的來源,最終把目光留到了崔滌的身邊,他們看著這位品秩接近宰相的殿中少監兼將作少匠,以及剛剛恢復名爵的安平縣公,他的存在,簡直就是朝廷的恥辱。
蘇颋中厚長者,不好什么,其他官員,位卑職,也不好得罪他。
但宋璟可不是吃素的,連皇帝他都敢罵,他還有什么不敢干的?平日里對你何明遠的事跡不聞不問,那是給皇帝一個臉面,既然你自己找事兒,那就怪不得本相了。
一個雄渾剛正,不可反駁的聲音充斥在大殿中,使得在列的公卿們士氣倍增。
“聽何公的口氣,一定是有其他辦法了,不然絕對不至于發粗這樣別致的聲音。”
“不敢不敢,草民不過是對諸公的對策稍有擔憂而已。”
“草民”這兩個詞極為刺耳,似乎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的身份,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捂著臉,感到極為尷尬,心里為何明遠感到了一絲憂慮,畢竟,連他也不愿意去主動招惹宋璟這個二桿子。
“所憂何在?還請何公直言相告。”
何明遠一耷拉腦袋,托著下巴,一副懶洋洋的樣子,道“禁止惡錢通行,收斂人間惡錢,只怕會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例如……”
“人情紛然,買賣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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