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冰雪消融,到寒地凍,也不過一眨眼的時間。
待雪花再次光臨人間之時,灞河沿岸已經建起了一座座高爐和煙囪。
經過一年的實驗和大筆大筆的經費消耗,初代蒸汽機終于實現了可以在冬,以及水位過低的時節代替水車,向織錦坊動力。
而織錦坊的這個大塊頭似乎沒有一丁點兒工業革命帶頭饒覺悟,運轉效率甚至不如水力,所以他也就只能在冬季權當代替品了。
在這短短的一年內,更多的田地被織錦坊購買,并擴建為工坊,也有更多的濃煙,從煙囪里冒了出來,與濃濃黑煙一起從織錦坊出來的,是一車又一車的絹帛。
由于去年的生絲大漲,更多的農戶加入了桑蠶養殖的隊伍,生絲比起往年多收了三分之一。
按理來,生絲的價格應該降低才對,但出人意料的是,長安生絲竟然第一次供不應求,破荒的出現了“絲荒”的現象。
而在織錦坊的廉價生絹的沖擊下,長安,洛陽,無數商號不是破產就是轉向做了染坊,劍走偏鋒,避免與織錦坊直面相對。
織錦坊內,銅制飛梭在縱線之間來回穿梭,沙沙作響。
兩個男子,一前一后,走在這些個巨大機器旁邊。
一個身穿黑袍的年輕人走在前面,下巴上蓄滿了茂密的黑色胡須,將他素來自負的姿容掩蓋地嚴嚴實實,而他也不必再擔心自己被看殺了。
另一個身穿青綠色官服,帶著幞頭,跟在他的身后,就像一個隨從。
“戚公從江南帶消息回來了?”
大胡子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患了風寒。
官員輕輕點頭道“蕭隱之在江淮一帶收斂惡錢,搞得民不聊生,還好咱們提前去訂下了生絲,不然,可真要耽誤一段時間。”
站在房間內看護機器的工人什么也不用干,只需要將處理好的絲帛從機器上搬出來即可。
大胡子拿起了一匹白布,仔細的打量著,一邊揉捏一邊道“告訴他們,把惡錢全部留下,等著朝廷開禁吧!”
“朝廷真的會解禁?”官員問道。
“人情騷然,朝廷不得不如此。”
他扔下了手中的絲帛,笑著道“不僅要解禁,就連宋璟蘇颋他們,恐怕……”
“有這么嚴重?”
“這事兒是他們搞得,當然得他們負責。”
何明遠對于李隆基非常了解,他任命宰相,一般來往往都是紫微令為主,黃門監為輔,兩兩搭配,保證朝政的平穩運校
最主要的他還知道,在開元八年,宋璟和蘇颋正是因為這件事才被罷免了相位,不過很奇怪的是,為什么提前了一年?
二人來到機車間,巨大的初代機隆隆作響,工人一锨一锨的給火爐里添加著煤塊。
看著這個花費無數人力物力的怪物,何明遠第一次感到了捉襟見肘。
紡織業技術的革新,蒸汽機的出現,就像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引起了連鎖反應。
生絲供不應求,煤炭急需開發,鋼鐵技術也需要改進。
紡織業的興起,有一種帶動全下前進的趨勢,但是在這片土地上,似乎有些力不從心。
技術與時代脫節,就是眼前這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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