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架卻在二韓目瞪口呆中徑直繼續東行,眼瞅著便要越過武庫。二韓既無法阻攔,又心有不甘,只能一面匆匆跟上,一面派人去通知前方城門。然而,城防之事如今全屬公孫瓚,公孫伯圭又是個驕橫的,他不在,下屬無人敢擅自關閉城門。
二韓愈發無奈,只能一邊去后將軍府通知其家人,讓他們速速去尋不知道為何久久不歸長安的公孫瓚,一邊又匆匆去找公孫瓚的兩個心腹,也就是侍中關靖、王門。
消息送到,王門一個武夫倒還糊里糊涂,唯獨關靖算是個智謀之人,心里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再加上他又是公孫瓚的體己人,算是義不容辭,所以聽聞消息后絲毫不敢怠慢,連官服都沒來得及穿,直接一身家常裘襖,戴著狗皮帽子,便獨自一人騎馬直奔正對北闕大街的東面霸門而去,并直接搶在天子儀仗出現前下令關了門。
但是,其人在霸門之上,眼瞅著地上積雪越厚,城中黑煙如故,連王門都引著數十兵丁趕到,卻始終等不來天子,也是不由心慌如犬。最后,還是二韓派人來告,原來,天子明顯是早有準備,儀仗過了武庫走到長樂宮的時候忽然向北轉彎,然后又從北面的明光宮轉向東面,似乎是要從清明門走脫。
關靖一瞬間魂魄俱散,趕緊又催促王門與他一起下城馳馬向北。
而等到他來到清明門,尚未到達門樓,卻發現天子儀仗居然已經到了城門洞前。關士起實在是無奈,只能拽住王門吩咐一番,讓后者催促手下士卒打馬向前,而他本人卻悄悄沿著路邊到了天子儀仗身后的大部隊中……沒錯,此時天子的行動早已經驚動了全城,不知道多少公卿大臣紛紛來追,又不知道有多少長安士民紛紛來看。
臨到跟前,王門躲到門側,自讓得了吩咐的騎兵上前,相對應的,天子一行人也儼然注意到了忽然出現的兵馬,心中同樣緊張。而眼見著這幾十騎戴著狗皮帽子,儼然是幽州出身的公孫瓚親信騎兵卻連馬都不下便要沖撞儀駕,京澤無奈只能上前厲聲呵斥。
然而,這些士卒不等他開口便轟然笑罵起來,佯做聽不到對方在說什么。
楊彪等人也紛紛上前呵斥,這幾十騎依舊佯做不知,反而笑問車中是否真是天子,莫非是有些人假扮?
場面一時僵持,關士起也難免松了口氣。
但就在這時,忽然間,隨著其中一輛車子的布簾被扯開,天子劉協居然全副冠冕,出現在了眾目睽睽之下。
數十騎兵登時呆住,然后隨著周圍看熱鬧隨行的士民,還有那些尾隨而來的公卿一起,紛紛失色下拜。
“爾等欲見朕嗎?”劉協漲紅著臉,扶劍立在車上,奮力大聲呵斥。“朕便在此處!侍中關靖、王門何在?!還有京兆尹韓玄、長安令韓銳何在?還有后面的公卿,一并來見!”
“至尊有詔,傳侍中關靖、王門,京兆尹韓玄、長安令韓銳速速來見!”侍中楊琦聞言立即奮力大喊。“其余大臣也皆上前聽詔!”
四人躲無可躲,只能硬著頭皮上前拜謁,而諸多隨行公卿也隨之上前跪拜。
“爾等四人為漢臣,卻引兵隔斷御駕,莫非是要助賊弒君嗎?”劉協雙目通紅,當街先直指四人呵斥。
“陛下何出此言?”關士起尷尬相對。“臣等實不知至尊在內……”
“此時知否?”楊彪肅然相對。
“固然知曉。”關靖仰頭轉向楊彪,多少尋回了三分氣勢。“可是至尊為何在此?至尊未及弱冠,擅出京城……”
“有三公及數位大臣隨行,有尚書臺尚書隨行,有帝師許可,有虎賁中郎將護衛,何談擅出?”楊彪昂然反問。“什么時候輪到侍中過問三公、尚書與天子事了?”
關靖為之啞然。
“可天子到底要去做什么?”韓銳復又抬頭質詢。“臣等掛念天子安危,可否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