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薛家眾人,卿硯這才悄悄兒同馮錦道“娘娘,奴婢瞧見春妍不甚高興。”
“從前就提過的事兒,我已早知她心中不愿。”馮錦嘆了口氣,“可除了薛家,咱們又能從哪兒找個家世背景不會威脅弘兒皇位、母家又干干凈凈知根知底兒的姑娘呢。春妍知道我讓弘兒成婚,是動了自己要走的心思。她無非擔憂雪瑤遇上同我一般的勾心斗角,那我便在后宮多留些時日,護她根基穩固便是。”
卿硯思索半晌,忽然又想起來什么“您可曾問過皇上的意見?”
馮錦笑道“弘兒向來乖巧聽話,娶雪瑤又不是什么壞事,他定然不會反對的。”
哪知話音才落,便聽到下朝回來的拓跋弘從門口進來“娘,誰說我要娶雪瑤?”
“你與雪瑤不是一處長大、玩得挺好嗎,弘兒不能一直跟在娘的身邊啊,也該有個知書達理又懂事的皇后了。”馮錦一愣,沒想到拓跋弘竟是這樣的反應,旋即又像往常一樣柔聲給他解釋著,“而且娘不是說過了嗎,你只有成了婚,才能親政。”
拓跋弘卻沒有理會,皺著他小小的眉頭認真地說道“我不想娶雪瑤,我們倆只是小時候在一處玩兒,卻并不代表以后也能相處得好啊。娘要給弘兒娶親,最起碼也得叫我親自去選啊。”
皇家的孩子向來早熟,況且他已不是三歲五歲,正是懵懵懂懂知道“嫁娶”之意的時候。于他而言,娶一個人的意思,大概就是一輩子都要生活在一起的。
可雪瑤從小到大都是像姐姐、像玩伴一樣的存在。她從小懂事,受大人喜歡,甚至常常像小大人一樣地去給他講道理,這絕對不是他希望朝夕相處的那個人。
拓跋弘先前還滿心歡喜地回來要給母親講講今日朝堂上的事,可一進門便聽見這話,當下想也沒想就開口拒絕了。
馮錦頗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壓下心頭的不快“弘兒,你現在不是能自己選的時候。皇后之位向來就是該斟酌的,等你再大些,喜歡誰想納誰為妃,娘都不管你。”
也許母親當真是這世上最矛盾的人,既要給他娶親,那便是打算不把他當小孩子了,心里也想著放手。可說出口的話卻又像是給幼時的兒子分配玩具吃食一樣,事無巨細都想操控。
“娘也是祖母斟酌過后塞給父皇的嗎?那您這么多年可曾真正開心過,為何要弘兒和雪瑤也像您一樣過一生呢!”拓跋弘不知她的苦心,脾氣又犟了上來,也并沒有意識到自己話里藏的是扎人心的針尖兒。
卿硯見馮錦聽完忽然不說話了,連忙打圓場道“皇上快叫哲海公公帶您下去換換衣裳,這朝服又厚又沉的,一會兒再捂出病來。”
說罷又向門口的哲海使眼色,哲海便也進來,好說歹說將含著兩眼淚的拓跋弘勸走。卿硯一回頭,果然瞧見馮錦盯著二人離開的那扇門,淚也止不住似的往下掉。
“我自不想他同我一樣過這一生,可也從不曾因嫁給先皇而有過半點悔恨。”
細細想來,從拓跋弘出生開始,她就一直是個純良的皇后形象。
主持家宴,撫慰妃嬪,替拓跋浚打理宮中上上下下的細微開支。
拓跋浚走后,她又親力親為輔佐新皇,日夜不停地處理政事。
別說是孩子,就是個大人瞧見這些,也只會夸馮錦身為皇后、身為太后的賢良。沒有誰會去想她曾經是誰的妻,又是誰的青梅竹馬、兩情相悅。
“說到底還是個孩子,娘娘何苦較真兒呢。”卿硯輕輕撫著她的背,“皇上沒您想的那么懂事,七八歲本也不該有多懂事。還是太小了,太小了。此事依奴婢看啊,不如再緩些時日。”
誰成想這一緩便緩了兩年,母子二人表面上和和氣氣,旁的大事小事拓跋弘也一概聽馮錦的,可唯獨提到立后的事兒,不是哭鬧就是吵嘴。
眼瞧著就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