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六年的正月,連朝堂上都有了聲音,請太后娘娘為皇上擇良人成婚,言下之意,請她還政于拓跋氏。
馮錦只覺自個兒里外不是人,便暫且不去提薛家的事,而是問拓跋弘“那朝中大臣們自薦的女兒孫女,你可有相中的?”
“不是權貴就是重臣,娘說過了,此類人家的女兒不可為后。”拓跋弘波瀾不驚地坐在書桌前練著字,頭也沒抬,語氣中卻不乏敬重。
看來自己說過的話他也不是沒聽進去,馮錦登時覺得氣結,這孩子越長大,她便越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了。
她向來鮮少逼迫拓跋弘聽她的話,從來都是商量著,可這回解不開這個結,她只能擅自做主了。
元宵宮宴,馮錦照例請了拓跋子推還有馮熙夫婦進宮,另著卿硯去薛府送了話兒,叫薛子軻與春妍帶著雪瑤一并前來。
酒過三巡,她瞧著身邊垂髫冠玉的小小少年,又望向臺下乖巧坐著等丫鬟剔魚骨的雪瑤,叫舞姬退下,清了清嗓子才道“又一年國泰民安,朝堂上已沒有讓人過于操心的事,只是皇上身邊缺一個可心的人,叫哀家日日放心不下。”
底下的人皆停箸,安安靜靜地等著馮錦繼續說話。而拓跋弘心中隱隱不安,轉頭看著母親。
“也是舊事重提,當年同薛大人說下的三書六禮,該兌現給雪瑤丫頭了。”馮錦那描畫得精巧的朱唇輕啟,字斟句酌,卻落地有聲。
拓跋弘悄悄伸手握住馮錦的袖口“娘?”
馮錦沒回答他,而是站起身,叫哲海立刻擬旨。
“帝已近束發之年,理應盡乾坤德合、內外治成、教興家國之責。咨爾薛氏之女,溫慧宅心,端良淑德,言容有度。今仰太后慈諭,命以冊寶,立為皇后,正位中宮。”
薛家三人連忙跪地謝恩,拓跋弘卻忽然站起“太后急著為朕成親,可是心中已有算盤?是要早早便頤養天年,還是想著撇下政事,與朕的皇叔從此花前月下,不受叨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