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凌沒有娶成柳家的姑娘,可也沒有娶胡瑛娘。
那日胡家爹爹帶著人來到胡瑛娘的房間里,瞧見的便是自己女兒波瀾不驚的樣子,還有衛凌那滿面的錯愕和絕望。
他抄起手邊的棍子就要去打衛凌,卻被胡瑛娘哭著攔下。
“爹爹,我要嫁給大師兄。我愿意嫁給他,他一定會對我好,也會對胡家的醫館好的。”
可惜回過神來的衛凌卻只是淡淡地瞧了一眼她,旋即直直跪地。
“師父,您打我吧。都是我的錯,我往后會照顧瑛娘。我會照顧她一輩子,也會幫她好好地把醫館開下去。”
說罷頓了頓,又回頭看向胡瑛娘,還不等她眸中升起欣喜,便一句話澆滅了她的希望“但我不會娶她,您就算打我罵我,我都不會娶她。徒兒對瑛娘,從未有過半分男女之情。”
十五歲的胡瑛娘滿目憤恨,急得流下淚來。
六十五歲的胡瑛娘笑得云淡風輕,好似對過去的自己連嘲弄都已經懶得。
“他知道那酒里有問題。我也知道他說愿意照顧我,那已經是給我面子了。他不想直截了當,不想讓爹爹和那滿屋子的師兄弟知道,我用的是那樣下三濫的手段。可我卻非得自己親手捅破了這層窗戶紙,是我非得逼他的。”
衛凌就那么跪在地上,師兄師弟輪著番兒來勸,他卻仍然倔強地搖頭“對不起,師父。”
“爹爹,昨夜是女兒的錯。但師兄若娶我,我便好好待在這個家。師兄若不娶我,胡家醫館,誰愛繼承誰繼承!”
她逼不成衛凌,那就威脅她爹。
衛凌向來最聽她爹爹的話,胡家爹爹到現在還沒有開口說過什么。胡瑛娘覺得,如果是他親口叫衛凌娶了自己,衛凌應該不至于仍那么倔。
可胡家爹爹氣惱地扔下木棍,一面是最心愛的徒弟,一面是唯一的女兒。若是正經兩情相悅,倒也皆大歡喜。可如今這種狀況,衛凌出現在這兒叫他意想不到,自己的女兒自然也讓他失望了。
但他也是哪個都打不得、哪個都罵不得,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半晌丟下一句“不知廉恥”,扔下一屋子的徒弟摔門而去。
事情傳到柳家,衛凌送去的聘禮被原數奉還。
而柳家小姐自那夜之后,便瘋了。
衛凌從此深居簡出,也不理會胡瑛娘的逼婚,只在后院兒教授師弟們醫術,不再踏進醫館半步。
胡瑛娘將故事講到了接近尾聲,笑盈盈地站起來,輕輕活動了活動腿腳“后來我才知道,我那衛凌哥哥啊,就是在醫館里給人瞧病的時候遇上的柳家小姐。他不想再踏進醫館,是不想再面對我,是怕想起那段被我生生毀掉的姻緣。而我后來四處替人瞧病,卻也再沒進過醫館。”
佟苻貞跟著起身問道“為什么?”
“我也怕,我怕因我而死的那兩條無辜的人命。五十年了,今日錦兒他們說要為我開間醫館,我心里仍是忐忑的,我怕那一幕再度入夢。可直到我剛剛瞧見了你,你太像五十年前的我了。或許,這也是老天給我的,贖罪的機會。”
柳家小姐在那年初冬的時候自盡了。
衛凌知道這事兒之后瘋了一般往柳家跑,看到那個他曾經抱在懷里的姑娘,如今直挺挺地躺在榻上時,他麻木了數月的眼眸中,才第一次流下了眼淚。
衛凌央著師父為他成婚了,新娘子不是胡瑛娘,而是柳家小姐的牌位。
胡家爹爹已知道了當日的事是自家女兒理虧,這會兒心中雖然不忍,卻還是答應了徒弟的請求,按著過去說下的,為他和柳家小姐辦了一場婚禮。
胡瑛娘記得那是個下著小雪的日子。
衛凌抱著柳家小姐的牌位,就像抱著她過去柔軟的身軀。
雪將住,風未定。大紅的底色下,衛凌一身白衣,如同胡瑛娘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