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云抱著琵琶的手僵了僵,頷首之間有一絲不耐煩“小女從不與客人外出,客官若是想聽曲兒,只來醉春樓找我便是。”
雙兒站到她面前,貼近了她的耳朵才道“曼云姑娘,是皇后娘娘想見您?!?
李曼云自然知道前些日子說過要與她贖身的恩客是當今的圣上,昨日還思量著他怎么許久也不來兌現,今兒竟連皇后都知道了?
她連忙誠惶誠恐地低頭,垂下眼簾與雙兒道歉“小女不知是皇后娘娘諭旨,多有得罪。娘娘既要見小女,哪有不去的道理?!?
雙兒滿意地點了點頭“那曼云姑娘,咱們明日未時在城西那家茶館兒里見面,您記著些?!?
說罷叫起還坐在凳子上的小太監,瞧了一眼福著身子的李曼云,轉身離開了醉春樓。
太和宮里,雪瑤枯坐在桌前飲了半日的茶水,盤子里那些精致的糕點她動也沒動,滿心里想的都是自個兒在腦子中勾畫出來的那個李曼云的形象。
終于聽見雙兒回來的聲音,她急切地從桌旁起身。隨后卻又等雙兒歇了會兒,翻起桌上另放的茶盞倒了一杯水遞給她,這才小心翼翼地問“見著了?”
雙兒謝過雪瑤的水,笑道“見著了娘娘,那位姑娘啊,沒您想的那么神。奴婢瞧著也是普普通通,并無驚艷之色,旁的也更是沒瞧出什么來,甚至還有些小家子氣。不過,興許是唱曲兒好聽吧?!?
“我知道了,你辛苦了,下去歇著吧?!?
雪瑤聽完雙兒的描述,不僅沒有覺得松了一口氣,反而越發的想不明白了。
倘若那李曼云是貌若天仙,或者落落大方,能有一點兒出彩的地方,而后叫拓跋弘瞧上了,這還說得過去。
可她在雙兒口中偏偏是個平平無奇的女子,那拓跋弘圖她什么。
只為唱曲兒好聽?
全平城唱得最好的姑娘都在皇宮的樂府里,他只為聽曲兒,何以犯得上與那么多人較勁,寧可背上昏君的名號也非要娶一個青樓女子進宮。
一定是李曼云有什么過人之處,或者會什么狐媚手段,才能把拓跋弘勾得這樣死死的。
雪瑤不怕拓跋弘后宮佳麗三千,她怕的,是他獨寵一人,將那整顆心都交給別人,讓她無論在哪兒都沒有一席之地。
向來好伺候的雪瑤,這一夜卻失眠了。
太和宮的紅燭搖曳著,榻上只躺著她一個人,一如她與拓跋弘成婚的那個晚上。
他那時撇下她,一個人去母親宮中之前,與她說的什么?
“雪瑤,我去去就回。我知道你懂事,不會與我計較這些?!?
她當時覺得他是在夸自己,于是開心地點頭。卻沒想到,自己的懂事,自己的大度,卻成了拓跋弘一次又一次離她遠去的借口。
到底是去去就回呢,還是一去不回
拓跋弘走遠了,那她的未來,是不是也會像西苑里那些老太妃們一樣,孑然一身?
這個新婚的小皇后,第一次對自己當初欣然答應父母入宮的選擇產生了質疑。
雪瑤強迫自己閉上眼睛,那一夜的夢是亂糟糟的一團,她依然沒有從那一團亂麻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第二日午后,到了約好去見李曼云的時辰,雪瑤一件件地試著衣裳,卻怎么也不滿意。
雙兒在后頭掩唇笑她“娘娘就是隨便揀一件兒穿出去,也不怕比不過那位姑娘呢。真的,您信奴婢。”
說罷替她挑了一件藕荷色的襦裙,催著人換上,又一路說笑哄著自家主子,給她吃定心丸。
雪瑤的心一直突突地跳著,直到見了李曼云,她微微有些發愣,也才徹底明白了拓跋弘究竟是看上了這姑娘哪一點。
她竟然從李曼云的眉眼間,瞧見了一絲巧馨的影子。
雪瑤極小的時候在馮錦宮中見過拓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