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已經是強弩之末,無法再支持更久的消耗戰了。
飛龍種咽下最后一口草汁,渾濁的眼神中現出了些神采。它蹣跚著站了起來,朝著封漫云的方向低低地吼了一聲。怪物的吼聲嘶啞刺耳,霎時間驚走了遠處的幾只順著血腥味湊來的沙鷲。
“也該是做個了結的時候了。”白衣獵人見狀,也兩口吞掉手上的干糧,飲干了壺中最后一口冷飲,抄起太刀,毫無防備地從沙堆后踏入午后的日光之下。
一角龍肋下的傷口是在上一場戰斗中留下的,還沒有完封口,鮮血隨著起身的動作汩汩地冒出來,怪物的恢復能力已經大不如前了。尤記得第一次相遇時,少年一個照面就被巨獸的龍車正面撞中,不得不重傷遁走。一月的戰斗中,白衣獵人確實將它削弱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許是感受到了人類緊盯著自己的傷處,怪物轉身掩蓋住它,將釘錘般遍布骨刺的尾巴對準了少年,抬腳向遠處走去。
“要換戰場嗎……”封漫云不知所以,也用太刀拄著地面,一瘸一拐地跟上了怪物沁血的足跡。
飛龍種并沒有要逃跑,而是顧及著少年行走的速度,引路一般不遠不近地吊在獵人的前面。一人一龍在荒野中行不多時,便來到了一座高大的石山下。近五米高的洞穴入口剛好能夠讓巨龍矮身通過,封漫云在洞外踟躕了片刻,還是咬咬牙,踏步邁了進去。
“呼……”大概是被巨石隔絕了外界的原因,洞穴中顯得異常清涼。進入洞中的瞬間,少年渾身的毛孔都舒暢地張開,被血污和繃帶覆住的皮膚也透進了絲絲涼意。洞穴是覆鐘形的,內部出奇地大。墻壁兩端相距超過三百米,頂棚也有百余米高,如天然的禮堂般,在其中每行一步都能聽見數道細微的回聲。
頭頂的碎石縫隙中透下縷縷日光,巖壁中也似乎含有什么發光的礦石,洞內的視野并不差。少年環視著一角龍引他所至的戰場,打起精神盡量記憶著環境中的每一個細節。封漫云一個轉頭,卻在某個藤蔓叢生的角落里,看見了一簇用獸骨和細沙圍成的溫巢,三顆青白色的蛋正安靜地躺在里面。
“這是你的家?”封漫云朝著停住腳步的一角龍大聲問道,立刻就有幾道回聲傳進少年的耳中。獵人回憶了一番,一月以來飛龍種逃亡的路線,似乎都在有意無意地回避這片綠洲,心下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
一角龍轉身面朝著封漫云,人性化地點了點頭。高階怪物的靈智都高得嚇人,即便是沒有龍腔,似乎也能明白獵人問話的內容。做完這個動作,它的頭微微側過,看向自己仍未孵化出的子女,眼神中閃過一縷愛憐之色。
“那么,這就是最后一戰了吧。”將戰場選擇在這里,巨龍分明是破釜沉舟的用意。封漫云將太刀斜舉在身前,提起一股氣,迎著身前的龐然大物做好了戰斗姿勢。
這一次巨獸沒有點頭,而是用行動做出了回答。它收回望向子女的目光,倒退著和少年拉開近百米的距離,在那里挺直傷痕斑駁的身軀,高高抬起碩大的頭顱,用盡力氣怒吼起來。
“吼——!”
嘯聲將整個洞穴震得嗡嗡作響,頭頂的砂石簌簌地掉落下去。白衣獵人的耳中一陣清鳴,不得不放下太刀,雙手死死捂住了耳朵。
臨戰之時,就算已然是殘破之軀,一角龍的身上還是憑空生出一股稱霸一方的威勢。怪物鼻尖的尖角在怒嘯中急速充血,變成了猙獰的赤紅色。一角龍低下頭,利角和殘破的翼爪一齊用力,轉瞬間撥開身下的泥土,二十米長的身體如游魚般扎入了沙地之中。這只體型龐大的飛龍種并不會飛,而是和鎧龍一樣擅長陸戰和遁地。和所有沙行怪物一樣,一角龍靠震動來判斷獵物的方位,沙中的移動速度甚至不輸地面。少年無論待在原地還是立即躲避都會被登時摸到行跡,尖角一旦猝不及防地從腳下攻擊上來,再強大的獵人也會瞬間失去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