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獵軍隊,未必玩的過游牧民,即便能打的過,也會陷入麻煩的游擊戰。
因此滅遼后,金國必然有這樣的困境。一方面無法支持驕兵悍將的軍餉,繼續讓他們劫掠,則占領的遼國統治區很難安定,中原王朝統一之后,往往還會減免稅負,金國別說減免了,不劫掠自己的軍隊都要崩潰。
此時面臨的選擇就是,要么在占領的遼國統治區搶劫,激起永無止境的反抗,要么南下去搶更肥的北宋。所以金軍才會剛剛滅遼后急于南下,說他們想立刻吞并北宋不合邏輯,他們連吞并遼國都困難重重。
帶著這些懷疑和猜測,李慢侯先后找到兩個記載印證了自己的懷疑,在金國人抓住遼國末代皇帝前,兩次出使北宋,都是要財物的,一次是要求北宋轉交燕云地區的租稅,根據童貫跟金國的協議,由于童貫沒能攻下這些遼國土地,金兵攻下后,童貫給了巨額賄賂,并且許諾這些地區的租稅,以后都交給金國,因此金國前來討要;第二次,是催要糧食。遼國滅亡前,北宋派出使臣趙良嗣去商談將金國攻占的遼國土地中,本應該是宋軍攻占的交回給宋國。金國向趙良嗣借糧,趙良嗣同意借二十萬擔。可金國人來要的時候,北宋官員卻說趙良嗣口頭承諾,他們沒有紙面憑據,不能給。
第二次借糧,已經是張覺事件之后。兩次索要財物,甚至金國同意童貫花錢買城等舉動,反面印證了金國財政困難。所以他們滅遼后立刻攻宋,就不難理解了。
很顯然,攻打遼國的時候,金國都不可能運輸糧食,攻打北宋,當然也是就地征糧了。就像當年契丹人的打草谷。金軍圍困開封,周邊百姓肯定就是最好的劫掠目標。在金兵占領的黃河兩岸州縣,必然是重災區。老百姓沒飯吃了,連北宋的反都要造,更何況是這些不但搶糧食讓他們沒飯吃,很可能還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游獵時代軍隊。
后來金兵退走后,河北地區高達百萬的自發組織起來的義兵,其實就是因此而產生的。
這些義軍就是最大的人和。
天時地利人和都具備,種師道認定,出擊金軍肯定能取勝。即便失去了精銳騎兵,但金軍后方河北義兵騷擾著,前方西軍主力追逐著,這只孤軍深入的金國大軍不可能全身而退。
種師道的建議,也有部分文官支持。比如帶著勤王軍從淮北趕到開封的張叔夜,張叔夜作為一個文官,可以算是少有的有軍事經驗的,至少他的軍事經驗比李綱豐富的多,連童貫都未必比得上他,因為當年縱橫京東的宋江起義,就是被張叔夜消滅的。張叔夜請求帶領騎兵搶先過河,繞到金兵背后,切斷金兵退路,配合種師道的西軍主力殲滅金軍。結果不但沒被接受,反而被調到江南做官去了。
種師道見他正確的建議不被接受,強行向皇帝諫言,皇帝此時還在驚懼,堅決不同意。
結果種師道這個武將畢竟脾氣直,當面發怒,斥責“他日必為國患”,這句話說的太重了,既可能指的是金兵他日會成為大宋禍患,也可能指的是宋欽宗成為國家禍患,總之宋欽宗聽后很生氣,將種師道罷免了。奪了他的軍權,讓他看守太一宮去了。
就在這種情況下,金軍從容過河,退往河北。
朝堂斗爭就這樣以主和派勝利了?沒那么簡單!
當金兵越來越遠,朝堂的風向又開始改變。
金兵在城外的時候,惶恐不安的大臣們激烈主和,金兵開始撤退的時候,擔心招惹麻煩的大臣們拒絕追擊,可當金兵越來越遠,危險越來越遠的時候,大臣們似乎想起了勇氣,關鍵是他們突然想起了祖宗。
金兵要錢的時候,他們連皇帝宗廟歷代皇帝塑像上的金箔都能刮下來,現在他們想起了祖宗社稷,告訴宋欽宗說,不行啊,不能割讓三鎮啊,保州、定州歸屬于中山府,你老趙家的祖墳可就在這里啊(在保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