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fēng)似刀,殘陽如血。
深州城外的空氣中彌漫著的刺鼻血腥之氣使人聞之欲嘔,拒馬頭端的那一具具尸體早已變得冰冷如霜,一把只剩下半截的橫刀斜斜別在兩根橫木之間,而斷刀的一頭則赫然是一條血液早已干涸的殘臂,殘臂的手中卻依舊緊握著那面破碎了的黑紅相間的戰(zhàn)旗,一陣清冷的秋風(fēng)掃過,戰(zhàn)旗隨風(fēng)輕擺,似乎在向世人訴說著剛剛發(fā)生的那一切,戰(zhàn)旗已殘,雄心猶存。
迎著如血夕陽,一名清瘦少年人拖著手中早已殘破卷刃的橫刀緩緩向遠處走去,最終在一截枯木處停住腳步,早已身心俱疲的他無力地坐在半截枯木之上,抬頭瞇著眼睛望著天邊的夕陽,神情一片茫然。
鐵甲破敗,透過殘缺的甲片猶可見到那一條條殷紅而醒目的傷痕,或許是因為疼痛,少年的身體在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又或許是因為心痛,少年的雙眸飽含熱淚。
身后戰(zhàn)后余生的士兵們在王振與骨朵達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清理戰(zhàn)場,不分敵我地將一具具尸體整齊地排列成行,生為大唐士兵,體內(nèi)流淌的是相同的血脈,便是死了也不能失了大唐軍人的儀容與威嚴,這是對自己袍澤的尊重。
大戰(zhàn)之后,他們迫切地想遠離這個是非之地,遠離這個自己拋撒過鮮血地方,但他們還是留下來了,不是他們不想走,而是如今根本已是無路可走。
一個仆固溫撤退了,但還有上萬的成德大軍正從四面八方趕來,等待似乎依舊是一場慘烈的戰(zhàn)斗,也或許是死亡。
“你贏了!”
正在此時,少年只聽身后傳來一道溫柔的聲音。
少年來不及拭去臉上的淚水,猛然回頭,“阿姊!你”
正是程伶兒。
話剛一說完,少年臉色陰沉地死死盯著程伶兒身后的那五名老兵。
“請將軍治罪!”
五人單膝跪地,垂首齊齊說道。
“怪不得他們,是我以死相逼命他們回來的!”程伶兒臉上依舊未施粉黛,但卻依舊光彩動人,只是神色略顯憔悴,
“你們下去吧!”程伶兒對五名老兵說道。
五人聞言后卻并沒有起身的意思,依舊垂首跪地。
“下去吧!”
李湞長嘆一聲,輕聲說道。
“喏!”
五人齊聲應(yīng)道,而后起身離去,但卻并未走遠,而是在距離李湞與程伶兒二人百米的地方抽刀而立,如同五尊永恒的雕塑,一動不動。
“阿姊,為何去而復(fù)返,此地危險”
不待李湞說完,程伶兒的臉上現(xiàn)出一抹淡淡的笑,而后走到其身旁緩緩而坐,道“我會離開的,但卻不是現(xiàn)在!”
李湞不解地望著程伶兒。
而程伶兒卻望著傷痕累累又面露疲態(tài)的李湞,滿臉擔(dān)憂地問道“傷勢如何?”
聞言之后,李湞強擠出一抹笑意,答道“不打緊的,至少我還能活著見到阿姊!”
程伶兒見狀不由柳眉緊蹙,柔聲嘆道“這本不是你這個年紀應(yīng)該承受的痛苦,生在帝王家,本該盡享富貴,不料卻又偏偏是個亂世,你命不好!”
李湞點了點頭,道“阿姊的命也不好!”
程伶兒莞爾一笑,而后方才正色說道“離開這里之后,在途中我聽到了一些事,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事!”
“哦?不知是何事?”李湞隨口問道,能讓阿姊冒險去而復(fù)返的事情,想來一定極為重要。
“王元逵已下令舉兵追剿仆固溫,不過他所用的措辭,卻是叛賊!”
“叛賊?”李湞聞言后頓時吃了一驚,若真是如此的話,那么此事倒的確與王元逵無關(guān),但隨即李湞轉(zhuǎn)而又面帶狐疑地說道“可是阿姊如何確定這不是王元逵在掩人耳目呢?”
“不錯,但這種可能極低,畢竟這樣做于他并無半點好處!”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