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時了?”
剛剛換上冕服的李忱眼中的血絲依稀可辨,看上去有些疲憊,而身上沉重的冕服更使其感到有些周身乏力。
“回大家,剛剛子時!”王歸長一面為李忱整理冕旒,一面輕聲答道。
或許因為頭戴冕旒的原因,李忱就連點頭的動作都變得小心翼翼。
“幾時出發?”李忱又問。
“輦輅早已備好,隨時可出發!”
李忱側耳聽了聽窗外,似乎隱隱有甲胄之聲傳來。
“殿外是禁軍吧!”李忱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王歸長微微一躬身,并沒有回答。
只是他這個細微的動作,早已說明了一切。
李忱看了王歸長一眼,抬手親自稍稍整了整冕冠。
“起駕!”
夜子時,陰極而陽始至。
鼠出。
杞王府。
李峻的雙手在微微顫抖著,盡管他曾無數次地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但終究捱不過胸膛里那顆劇烈跳動著的心。
曾幾何時,李峻做夢都在等待著這一刻的到來,然而當這一刻近在咫尺之時,卻陡然心亂如麻。
地上的紙灰早已燃盡,化作了黑色的飛塵四散而去,但紙上的那幾行字,李峻卻早已刻在腦海。
“阿姊”李峻緊咬著雙唇,直到唇間泛白。
“啟稟杞王,陛下的輦輅已出了大明宮!”
聞言,李峻輕輕地點了點頭,在其面前次第而立的,是五百死士。
李峻自己的死士。
“諸位”李峻面色稍緩,但聲音聽上去依舊有些顫抖。
“當今圣上信讒臣而遠賢臣,以致幽州邊患不絕,諸道大旱,餓殍千里,民不聊生,而今不顧民間疾苦,妄動刀兵之事,本王身為李氏皇族,自有匡扶天下之任,今舉義軍以清君側、正朝綱、扶正道、誅佞臣,大事若成,爾等自當名垂青史,功蓋千秋!”
言罷之后,五百玄甲死士不由按刀而立,口中低喝“誓死追隨杞王!”
李峻抬頭而望,目光似乎想要透過厚重的烏云尋找些什么,但尋覓許久,卻只等來了兩道滾滾而來的春雷。
“是雷聲?”
李湞走出亭子仰首顧盼。
“是雷聲!”
趙婉的臉上現出一抹憂色。
“距離驚蟄還有些日子,這雷聲倒是先來了!”李湞搖頭笑道,看上去反倒是平靜得出奇。
“是啊,離驚蟄尚有些日子”
趙婉想接著說下去,但卻見李湞輕輕搖了搖頭。
“去將我的官服拿來,該上路了!”
趙婉的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正欲轉身離去,卻只聽李湞輕聲說道“若卯時我還未回來,劉關等五人會帶你去延慶公主府,她自會送你們離開這里!”
趙婉沒有轉身,因為她不想讓李湞看到自己的淚。
“無論怎樣,我都在這里等你!”
驪山位于長安東北,兩地相距不足百里,初為周幽王在此修建驪宮,而其為博寵姬褒姒一笑,不惜點燃烽燧戲虐諸侯,以致江山斷送。
此后歷代各朝均在此興建行宮,至于始皇帝更是索性將自己的塋冢安置于此。
而本朝玄宗皇帝與楊貴妃則在此留下了一段既纏綿悱惻,又讓后人無不扼腕嘆息的傳奇。
對于大唐來說,驪山不僅僅是驪山,其代表的是每一個朝代最美好、最讓人銘記的那段歲月。
驪山是一種高度,一種讓無數帝王都趨之若鶩的高度,只有最強大的帝國才有資格攀登的一種高度。
而驪山大閱,則是在這種高度之上,不遺余力地向天下展示著自己的強大和興盛。
始皇帝也好,玄宗皇帝也罷,無不如此。
甚至就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