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凝望之時,李湞也正在環顧眾人,最終將目光落至白敏中身上。
“我一人去!”
“你?!”白敏中一愣,“一人?”
“澤遠不”
鄭從讜正欲說話,卻只見李湞擺手,笑道“只有我去,也只能我去!”
“老夫與你同去!”
白敏中的臉色很差,看上去滿臉疲態,畢竟這個年近花甲的老人已經接連數夜沒有合眼,更沒有正經地吃過一口吃食,甚至連身上的那件官服都已變得滿是塵污。
李湞望著白敏中,沒有同意,但也沒有拒絕。
鄭顥張口欲言,卻又見李湞輕輕搖了搖頭,伸手指了指榻上的那名黑衣劍士,道“將他救活!”
鄭顥回身看了看劉瑑與鄭從讜二人,而后用力地點了點頭,終究沒有再說一個字。
“白相!”李湞笑著,沖白敏中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我們上路吧!”
而白敏中不曾注意到的是,就在其剛剛轉身的一剎那,李湞不經意地沖劉關點了點頭。
這是血和尚第一次來到關中,第一次踏入長安,第一次來到華清宮,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站在大唐天子的面前。
而當李忱看到這名一身血衣的和尚時,臉色顯得有些驚訝,但旋即卻又朗聲大笑。
“哈哈哈,朕等了整整三日,倒是沒想到等來的竟是釋遠大和尚!”
李忱自然認得釋遠,因為當年其與蕭良試劍時,他就在場。
他見證了蕭良勝利后的冷漠,也見證了釋遠失敗后落寞。
只見釋遠單掌立于胸前,顯得若有所思,“釋遠原來,貧僧的法號叫做釋遠!”
李忱嗤笑一聲,道“朕聽聞當年試劍之后,釋遠大和尚便自此銷聲匿跡,而江湖中,卻多了一位殘酷嗜殺的血和尚,朕本不信,但現在看來,這傳聞竟是真的了!”
血和尚抬頭望著李忱,目光略顯呆滯,思緒似乎依舊沉浸在往事中不能自拔。
許久之后,血和尚立起的右掌終于緩緩垂下,口中輕誦一聲佛號,只是那張臉上掛著的早已不再是慈悲。
而是無盡的憤恨、憎惡,與不甘。
“十年未見,施主可還安好?”血和尚笑著,很邪異的笑。
李忱端坐于榻上,冷冷地望著血和尚,“你是來殺朕的?”
血和尚沒有說話,只是同樣注視著李忱。
“是朕的十萬禁軍放你進來的?”李忱冷笑著。
血和尚依舊不答,只靜靜地站在距離李忱一丈處。
“那個少年郎是誰?”
血和尚突然開口,而就當李忱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卻只見大殿正門被人猛地推開。
幾乎就在同時,李忱面色大變,豁然起身暴喝一聲。
“滾!”
來人面帶輕笑,輕浮而又不屑,顯得頗為無禮。
大殿的門重新被關上,只是那少年卻留在了殿內。
“朕,讓你滾!”
這是李湞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皇帝老爹如此失態,甚至連臉上的肌肉都有些微微扭曲。
見狀如此,一股暖流自李湞心中洋溢而出,繼而流遍身,溫潤著每一處毛孔、每一寸體膚。
李湞輕輕搖頭,躬身說道“請恕臣不能從命!”
說罷,李湞的嘴角微微上揚了些,轉身望著血和尚,笑道“一個道不道,一個僧不僧,還有一個人不人,倒也算是絕配!”
血和尚看了李湞一眼,不悲不喜,只是悠然說道“父不父,子不子,倒也算是世間奇聞!”
聞言之后,李湞雙瞳猛地一縮,目中殺機隱現。
而李忱只是微微一怔,沉默片刻之后,緩緩說道“不錯,他是朕的兒子!”
血和尚面露微笑,收回目光轉而望向李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