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荼聞聲回頭,深深看了眼李平,然后沉聲吐出兩個字,“放血。”
放血?
眾人一愣,只聽衛荼沉著臉,一雙眸子看向李平身上那些青黑經絡。
“青黑之色,便為毒血匯聚之地。你身上有不少珍貴藥材積留下來的藥力,因此勉強能與之做到平衡,讓你不至于喪命。
但藥力已然在流逝,哪怕補充,藥效也因你常常服用,效力大減。
因此,事到如今想要真正活下來,就只能有放血。
將毒血放出,若能不死,老夫便能以藥方穩住你的體魄。
但放血乃是取死之道啊,你看看你身上這些青黑經絡有多少,得放多少血,再看看他們都匯聚在哪,無不是人要害之地啊,在這里放血,還要將毒血放干凈,這根本不可能,乃是……取死之道。”
最后四個字,衛荼說得十分篤定。
李平沉默一會,緩緩側頭看了眼蘭兒,然后冷靜道“如何放血,煩請先生教我。”
看著他堅毅的面龐,衛荼默默一嘆,“罷了!”
說完匆匆伏案,一連寫下三張藥方。
拿著三張藥方,又仔細審查一遍,他這才走來。
“取利刃,燒紅之后直接放血便是,但見血色轉紅,此地經絡便算放毒完畢。”
說著,他拿出第一張藥方,“按此藥方配藥,放血之前服下,感到體熱,便可放血。每處放血最多只能二十個呼吸,然后需立刻用第二張藥方上的藥來止血,二十個呼吸,一定要牢記,憑你的體魄,多則必死。”
最后一張藥方在手,衛荼沉凝許久,這才搖頭道“毒血放盡,此藥方可讓你沉睡一日,一日后醒,則成,否則……就醒不來了。但老夫估計,你用不到這第三張藥方了,老夫剛剛查探過,需放血之地足有數十處。其中最為要害之地,不下七處。就連心口……都要放!
你不可能熬下來的。”
緊緊攥著三張藥方,李平一個字一個字的記在腦海,然后竟是將這三張藥方,吞入口中。
“你這是作甚?!”
衛荼一驚。
卻見李平緩緩起身,沖其深深一拜,然后看向伍無郁,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什么情況?!
伍無郁大驚,卻已然避之不及,生生受了三皇子這一拜,然后連忙上前,就要將其扶起。
誰知他伏身在地,咬牙道“缺牙兒,小病郎求你一件事,求你不要把這里的事說出去,有人問起,就說先生開口,小病郎此病無救。”
缺牙兒,是伍無郁小時候被長平打掉牙后,李平給起的外號。
少時幼稚,自然回敬他一個小病郎。
但腦海中記憶浮現后,伍無郁卻是生生將那童年的感觸壓下,緩緩起身,一言不發。
察覺出氣氛不妙,衛荼冷哼一聲,招呼著衛長樂便走了出去。
而恭年則與蘭兒,亦是遲疑片刻,跟著離去。
屋內僅剩二人,一立一跪。
李平剛剛的話,太值得深思了。
望著病毒纏身的李平跪在自己腳下,伍無郁想了很久,仍是沒有開口。
“缺牙兒,小病郎……求你了。”
這是在打感情牌,伍無郁知道。
但明明心中十分冷靜理智,兩行溫熱的眼淚,還是順了下來。
“這毒,不止是生下來就有,那么簡單吧……”
沙啞的聲音出口。
李平身軀亦是微微搖晃,然后緩緩直起身,仰頭凄然一笑,“小病郎想活,我想活下去……”
“我派人帶你離京,離得遠遠的,讓你治病,若是真好了,保你一生無憂,如何?”
臉上淚水淌下,滴在赤著的上身,在青黑經絡上暈開。
李平默默擦了擦眼淚,垂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