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著斷劍,一步一步地艱難向前。
背上的杜嘲風在喃喃低語,紀然聽不清他在說什么。
他全部的心力都望著前路。
“撐住啊……天師。”
……
等到杜嘲風再次醒來,已經是兩日后。
再次睜開眼睛的感覺不怎么好——就像是一個溺水已久的人終于浮出水面。
他能明顯地感知到自己的呼吸,因為每一次呼吸,都帶來一陣牽扯的疼痛。
杜嘲風皺了皺眉頭,試圖讓此刻一團漿糊的腦子再清醒一點。
眼前的景象從模糊慢慢變得清晰,杜嘲風很快認出了這里——天箕宮。
誒……沒死啊。
耳畔傳來刀刃緩慢削皮的聲音,杜嘲風循聲看去,見馮嫣坐在自己床邊,正用一把短小的匕首削著一只雪梨。
她用刀的手很穩,淡黃色的果皮轉著圈懸落在半空中,直到一整只梨都被削得晶瑩剔透,馮嫣才捏著果皮的一端,將它丟去一旁的果盤中。
抬頭的一瞬,馮嫣突然發現杜嘲風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啊?!?
杜嘲風環視了一圈屋舍,在他左手邊不遠還放著一張床榻,上面躺著仍在睡夢中的紀然。
少年緊緊皺著眉頭,可能是在做夢。
杜嘲風又重新看向馮嫣,“你怎么來了……”
馮嫣莞爾,“聽說總是很有主意的杜天師,在荒郊野嶺被人暴揍得連命都保不住了,我就來看一看。”
杜嘲風嘖了一聲。
——這丫頭這也太記仇了……
他再次看了看四周,嗓音沙啞地開口,“……魏行貞呢?!?
“我讓他去找人來添熱水了。”馮嫣輕聲道,“天師渴嗎,這里還專門給你留了半壺溫水?!?
杜嘲風笑了一聲,“他現在……敢讓你落單了?”
“是啊,”馮嫣也笑,“有些事情既然躲不開,就沒有必要再天天擔驚受怕了?!?
杜嘲風稍稍顰眉,一時沒有聽懂馮嫣這句話的含義。
他在馮嫣的攙扶下慢慢地坐起身,也是直到這時,杜嘲風才發現,自己的兩只手都打著石膏,完全使不上力氣。
想必是金拂塵震斷的那一刻,手臂的骨骼也沒能幸免……
杜嘲風低頭去飲馮嫣遞來的杯子,清冽溫熱的水流入喉,讓他整個人稍稍有了些重新活過來的實感。
“紀然……怎么樣了?!倍懦帮L問道。
“他的情況還要糟糕一些,但也已經脫險了,你不用擔心,”馮嫣輕聲道,“前天夜里他背著你走了幾里地,剛好天箕宮的人當時在附近巡視,你們就都得救了。”
馮嫣望向一旁的紀然,“自己受了那么重的傷,也不知道是怎么駝著你走了那么久。”
杜嘲風默默聽著,一時覺得眼眶有些發熱。
他閉著眼睛,皺緊眉頭,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天師現在感覺怎么樣?”馮嫣輕聲問道。
杜嘲風緩緩吐息,搖了搖頭。
“老了,老了……再遇上這種事,吃不消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