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著王鶴照摘掉了堂上的白花,隨翩巡視一圈,確定守孝的痕跡已經盡去了,才踩著一雙依舊不習慣,也許這輩子都不會習慣的小腳,搖搖晃晃得上了樓。
回了房間,照例迎面就是一摞半人高的學生功課,章壽也照例是要改到半夜的。家中戴孝,可章壽的工作是不能停的。
隨翩也不管他,顧自穿過那間書房到了后面的臥室,倒頭就先睡了。外頭的書房還有一張原本的小榻,后來隨翩給他換了一張正經的大床,那才是章壽睡覺的地方。
反正他半個月也回不來一兩天,安朱給他挪床也麻煩。
這是章壽自己說的。
隨翩有大床睡也不跟他謙虛,給他換了睡得舒服的大床,反正晚上安朱會起來給他蓋被子。而蔣菊花過世之后,為祖母戴孝這個理由讓他有了和安朱分房的名正言順的理由。哪怕是現在出了孝期,也沒人提讓他搬回來的事情。
大概是年紀大了,也許是已經發生過一次的事情,再來一次也不會更加叫人絕望,總之安朱對章壽很死心,似乎是半點沒有生孩子的想法了,著實讓隨翩松了一大口氣。
她一點都不想看直播!
男女主角年紀都不小了,一點都不美型!
夜燈昏黃,章壽撐在故鄉深沉的孤寂中,看著無感的妻子,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時間又轉過一輪,冬寒未盡,春寒料峭的時候,隨翩挑揀著來自北平的信件“阿婆,姑太太又有來信啦!”
“好呀,好呀,拿來給我看看呀。”魯瑞拍著手笑,“你也看幾遍,回頭好燒給老太太。”
這世道亂,老太太過世的時候馬珠和章德沒有機會回來給她收斂,所有的哀思都只能寄托在信件里。這些信,她們看完之后是要讀給老太太聽,然后再燒給她的。
蔣菊花眼睛花了,馬珠的信件自從到了北平就是用鋼筆寫的,字小,她看不清的,所以都得安朱先給她讀一遍。她生前是這樣,現在也不會改變。
“阿婆,拿錯了,這一封是給大先生的?!彪S翩笑著搖了搖魯瑞的手,叫傭工來把信送到他的學校去。
要是把章壽的信件也給少了,說不定會出什么大事的。
果然這封信非常重要,當天章壽就回來了,臉上沾染著揮之不去的喜氣,倒是叫隨翩很是意外。
章壽素來溫和,可卻被這如今的世道折磨得心中常年窩著一團火,雖然很少對人橫眉立目,卻更少見他喜笑顏開。
“老大,你這是,遇到喜事了?”魯瑞就笑。
章壽臉上的笑容更甚,忽的卻收斂了,染上了些許不安的痕跡“是有些事情啊?!?
“你便說吧,這又有什么關系呢?”魯瑞輕聲問道。
“民國政府新成立啦——教育司請我去當處長……”章壽這些年一直在外漂泊,就算是留在魯鎮也不?;貋?,照他自己看,這樣的行為其實也是大大不孝的。
“哦……那是要去南京嗎?”魯老太太沒有太多表示,只是反問道。
“不是去南京呢,民國臨時政府已經決定搬到北平去了……”章壽聽她的話,似乎并沒有很要勸阻他的意思。
“那么,珠姑和德姑也在北平,會同你在一處了?”
“應當是在的?!?
“那你去北平的時候,若是忙得過來,多照顧著些她們倆。”魯瑞囑咐到,“她們娘倆太遠了,不容易的?!?
“娘不攔著我去北平?”章壽很驚訝。
“攔著你做什么?朱姑天天在我耳邊念叨,你這樣的學問經歷,留在魯鎮就是浪費了,我可不做那惡事?!濒斎饟u著頭,“你愛去哪里,自去吧。只是你一個人在外,總還要人做飯洗衣灑掃的罷?要不,讓朱姑陪你一同去?”
“娘!”章壽聞言就變了臉色,他半點都不想和安朱過多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