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豐告訴我,這兩本書是一周前有人賣給小朱書店的,至于書的來源小豐就不得而知了。
我告訴小豐想把這兩本書買下來,小豐笑的和大孩子一樣,說道:“好啊,沒問題,可是為什么你看起來很在意這兩本書啊?”
不得不說,小豐是一個很喜歡問問題的人,看起來20出頭一點,也許很多人到20歲仍然和十多歲的孩子一樣對萬事萬物總有很多為什么吧。
另一方面來說,小豐也很像是一個心思敏銳之人,僅僅從我想要知道書的來歷,就感覺到我對這兩本書甚是在意。
順著小豐的好奇,我緩緩說出自己的心事,這段時間里即使我沒有說起,高山先生和他從書店拿走的幾十本書仍然牽動著我的心情。
這種心情就像是漂浮在牛奶表面的麥片,浸潤時間長了,麥片就沉到杯底,可我總是看著這粒麥片,看著它沉下去,卻仿佛永遠也看不到那一刻。
相對論有時候大概也是一種詛咒。
“不知道小朱老師最近可曾見過高山先生。”
“高山?你是說那個二道販子嗎?”
“誒?老師對他也很熟悉吧。”豆子插嘴道。
“高山先生在上海的二手書圈應該是個大家都熟悉的人物吧,我當然也是認得他的。”
“那最近高山先生有沒有來過小朱書店?”
小朱老師搖搖頭,又望向小豐,小豐也跟著搖搖頭。
“我正在擔心高山先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好久都沒有他消息,之前每周差不多都會來我書店換一些書。”
聽我這么一說,小豐也跟著說道:“之前每隔一兩周高山先生也會來我們書店,專門找一些便宜的書,那個角落里的書太舊了,有時候幾個月都賣不掉一本,高山先生來就會捎帶幾本回去,也就是3元一本這樣子,這個人看起來有些怪,做事也有些神秘,但我覺得他人挺好的呀。”
“嗯,所以我有些擔心。”
“有沒有微信上問問他呢?經常到你們書店應該會有聯系方式吧。”
“有倒是有的。”我回答。
小豐追問道:“是不是有什么難處?”
“誒?”如此心思敏銳的男孩,真的好嗎?
會不會生活很難愉快?
自小常聽媽媽說,不要心思太細,生活會很累的,像她那樣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日子過起來就比較舒服些。
“只是覺得......”
終究我還是沒有把高山先生從我這拿了書之后再無消息一事告訴小朱老師,只覺得怎么都不妥當,于是又放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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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兩個月匆匆而過,好消息是,無心插柳的那篇小說得了獎,于是我又開始猶豫自己是不是適合寫小說,喜歡閱讀和真正投身寫作之間的距離到底是遠還是近?
壞消息是,高山先生沒有食言,他在家中心臟病發猝死,后來外公打聽到他的確有一個弟弟,心智不全,兩人都沒有家庭,獨自生活。
詭異的是,高山先生家里一本書都沒有,倒是有很多捐贈感謝信,他把很多書都捐給了貧困山區的孩子,總數達到兩萬多冊。
一晃到了十一月,初冬的上海早晨跑步時會感到寒風涼涼,心情卻會跟著清透起來。
我挺喜歡十一月的上海,初冬,日光由橘色變成干干凈凈的白色,心情仿佛古時候唱戲的舞臺,等風吹過幾陣之后,舞臺打掃一新,接下來主角就會登場,各種新鮮的,有趣的,好玩的,熱鬧非凡。
書店的日常工作基本穩定下來,每周末會有一次讀書會活動,我沒什么興趣,始終只是感覺自己主人,應當將客人們招待好,然而讀書活動的內容和形式,我始終無法融入其中,有一種格格不入又不顯露在外的心愁,淡淡的,若隱若現,只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