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他們聒噪去罷?!?
朱翊鈞這篇話一說,張誠就有些張不開嘴了,
“那……奴婢這就讓文書官向內閣傳旨……”
朱翊鈞又擺了下手,補充道,
“除了此番調動之外,對有功將領的頒賞加封,也得讓內閣斟酌著擬一道旨意來?!?
“扯酋嗣封禮成,乃是有司以禮存問,本兵區畫有勞,尤其是宣大總督鄭雒,朕雖不能升他的官,但加俸加銜卻是必不可少。”
朱翊鈞盤算到此處,輕輕曲起兩指,將手邊的奏章往案中一推,
“對了,還有王崇古?!?
張誠沒想到皇帝會突然提起王崇古,
“皇爺十年前不就已然允準他致仕返鄉了嗎?”
朱翊鈞笑了笑,道,
“若無王崇古竭忠首事,我大明豈得順義王三封告成?”
“你且派人告訴內閣,朕念王崇古身歷七鎮,勛著邊陲,功勞難泯,原想再行封賞,卻是封無可封?!?
“王崇古致仕之前,其官為兵部尚書,其銜為太子太保,此乃我大明武將功勛至最。”
“朕思前想后,實不愿有功之臣后繼無人,故則蔭其一子世襲錦衣千戶,往后若是能子承父業,也算是無辱祖勛?!?
張誠雖則滿腹疑惑,但一時卻也揣摩不出朱翊鈞話中的深意。
朱翊鈞的話說得太完滿了,官方得像直接從史冊中摘下的一截考語,平整到連一絲諂媚的空隙也無。
不待張誠細細思量,朱翊鈞已然從桌上拿起了另一封全不相干的奏疏,
“朕記得,王崇古的家鄉山西蒲州罷?”
張誠應道,
“是。”
朱翊鈞漫不經心地看著奏疏道,
“功臣之子,不可慢待,你告訴張鯨,讓他和劉守有帶幾個靠得住的人,親自去一趟山西宣旨。”
劉守有是萬歷十五年的錦衣衛都指揮使,掌錦衣衛衛事,而張鯨掌東廠,皇帝此番派他二人一齊外出,其真實目的可謂不言而喻。
張誠覷了朱翊鈞一眼,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皇爺,廠衛赍駕帖提人,必由刑科僉批,這是太祖爺留下的老例。”
朱翊鈞的眼皮動了一下。
張誠忙低頭補充道,
“歷來錦衣衛拿人,有駕帖發下,須從刑科批定,方敢行事,譬如昔年正統之王振、成化之汪直,此二奸用事之時,緹騎遍天下而不敢違此制?!?
“駕帖發僉,舊例錦衣衛旂尉捧帖與紅本一同送科臣,科將駕帖紅本磨對相同,然后署守科給事中姓名,仍于各犯名下墨筆細勾,以防增減?!?
“雖則駕帖下各衙門用司禮監印信,然為防詐偽,皇城各門打照出關防均須科簽掛號,自天順以至正德,廠衛涉刑獄,必得節奉明旨,原本送科,以憑參對……”
朱翊鈞打斷道,
“朕甚么時候說派他二人去山西是為了捉人入刑獄了?”
張誠一怔,抬頭看去,但見朱翊鈞神色冷漠地瀏覽著手中的奏疏,似乎方才的那一記眼皮活動是自己風聲鶴唳的錯覺。
朱翊鈞道,
“這開源節流、合計錢糧的事情,單憑朕一人可做不來,憑那些科道官更做不來?!?
“古人云,‘聞道有先后,術業有專攻’,晉商善經商,讓廠衛替朕請一位山西掌柜來京,盤算盤算銀錢,這點兒小事還用得著知會刑科嗎?”
“左右一樣要遣人去山西宣旨,‘一事不煩二主’,這下發的駕帖,讓禮科批了就是?!?
朱翊鈞說得實在,竟教張誠一時無法判斷皇帝是否在說反話。
但是張誠有一處優勢,當他無法判斷皇帝是否在正話反說的時候,可以直接從正話的那一方面去理解,
“山西行商的掌柜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