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李成梁致仕的意愿還未表達完全,他就先一步不由分說地開口道,
“遼東怎能離得開父親?”
努爾哈齊作戲一向是做全套,只見他彎膝一跪,十分動情地道,
“兒子也離不開父親!”
李成梁仍是沒甚么表情,
“你早長大了,總要學會自己成家立業的,聽說你這兩年在從前李滿住住過的‘建州老營’廢址上重新筑起了新寨,很有主意,我看這樣就很好。”
努爾哈齊忙解釋道,
“那是因為原來住的地方太不安全了,前幾年兒子手下兵少,有賊人半夜潛入兒子家中欲行不軌,兒子活捉過好幾次賊人,這才動了搬家的念頭。”
“自萬歷十一年佟氏誕下代善后,她的身體就一直不怎么好,這兩年兒子忙著打仗,倘或受了傷,平日里還都是佟氏照顧兒子最多。”
“這兩年日子漸漸寬裕起來,兒子才想著要造一處新房,讓她住得舒服些,好好休養休養。”
努爾哈齊在李成梁面前一貫將自己的妻子稱呼為“佟氏”,這是漢人的叫法,被努爾哈齊喚來卻顯得格外親密。
因為努爾哈齊也姓佟,他這么稱呼自己的妻子,就好像兩人已然融為一體,不分彼此了。
努爾哈齊知道李成梁一向愿意看自己親近佟氏,似乎這位漢人妻子是大明全體漢人的代表,好像只要自己親近了佟氏,便一定會一直服從漢人一般。
因此努爾哈齊從不吝于在李成梁跟前秀恩愛,好在佟氏與他感情篤深,能展示夫妻恩愛的素材嚴重過剩,努爾哈齊也不愁尋不出事跡來。
李成梁道,
“你先前如此艱難,佟氏女還能為你生兒育女,追隨左右,甚至以十三副遺甲資助你起兵,你往后萬不能負她。”
努爾哈齊沉默一瞬,仍是應道,
“兒子知道。”
李成梁又道,
“聽說佟氏女為你誕下二子一女,褚英為嫡長,同你一樣勇敢剛強,你理應立他為嗣子。”
努爾哈齊身形一頓,猛地抬起來頭道,
“父親是以為兒子有異心?”
李成梁又捧起茶盞來喝茶。
努爾哈齊急得嚷道,
“父親要不喜歡兒子在‘建州老營’筑城,那兒子立時就遷回原來的住處。”
李成梁吃了半盞茶,又余下半盞剩在茶碗里,
“我若走了,你也就不必麻煩著搬遷了。”
李成梁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當真疲憊,他從來柔和鋒利,仿佛繞指柔的軟刀,卻從未如同今日這般果決。
他的話音一字一頓、不快不慢地戳在努爾哈齊的心上,插入時有血,翻開時還嘗著甜腥,大明的遼東總兵寧遠伯果真不同凡響,區區一個小韃子哪里是他的對手?
努爾哈齊立時表態道,
“今年六月,兒子已攻下哲陳部,殺了寨主阿爾太,額亦都也已攻克巴爾達城,俘虜太多,兒子一時照應不過來,其中要有逃跑犯明的,兒子也無可奈何。”
“聽說去年十月,父親還在鎮夷諸堡打退了七八萬的土蠻軍,想來鎮夷堡中兵銳甲利,殺退幾個牛錄額真也是綽綽有余。”
這便是“送”戰功的意思了。
明廷頒賞軍功是要檢驗敵軍首級的,努爾哈齊萬事都為李成梁想得周到,一個遼東總兵想要真正的胡虜首級還不容易?
兒子這兒有的是不服管教的俘虜、怯戰無功的牛錄,父親想要多少兒子就給您多少。
父親要是忌憚兒子勢大,兒子明日立刻就把旗下的牛錄都送給父親當邀賞的戰功。
最后這兩句話努爾哈齊沒說出口,但他一直就是這么做的。
要不是這一年“二十四孝”的漢地故事還沒流傳到建州女真,努爾哈齊說不定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