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效仿老萊子彩衣娛親。
他希望他在李成梁眼里永遠是那個抱馬足請死的十五歲韃俘,那個十五歲的努爾哈齊一腔赤誠,人畜無害,滿心滿眼都是他最崇拜的父親。
他的父親也似乎永遠相信他,仿佛當真是把他當作親生兒子一般疼愛,永遠永遠也不會像其他漢人一樣猜忌他。
李成梁摩挲著茶盞道,
“我也不缺這幾個牛錄的人頭,如今建州初定,海西之葉赫、哈達定將對你虎視眈眈,你那兒正是需要兵的時候,就不必白白送來給我了。”
“你只要能將女真的事替我管好了,我也就安心了。”
這是大明寧遠伯剛柔相濟的本事,親的盡頭貼著刀、刀的齒縫又沾著寵,小韃子再如何本領高強,也能被那刀尖上的寵愛哄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甚至于自動將腦袋伸到李成梁的刀刃下去。
努爾哈齊這會兒有些冷靜下來了,明廷對遼東的統治政策他是清楚的,無外乎是“以夷制夷”、“分而轄制”。
明廷最不愿意見到各部相互聯合后勢大而威脅明廷邊城,所以一直扶持忠于朝廷的酋部首領,對女真各部落的自相殘殺表示樂見其成。
努爾哈齊為了建州不被其他實力強大的女真部落所侵蝕,自然要對李成梁言聽計從。
因此李成梁的每一句話,乃至每句話里的每一個字,努爾哈齊都會認認真真聽在耳里、記在心里。
聽得久了,記得多了,努爾哈齊便發現漢人講話總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毛病。
漢人說話一直都是不說全的,就同他們喝茶一樣,總要剩那么一點兒在碗里。
這一點兒是需要人去猜的,不仔細琢磨清楚了就容易上漢人的當。
塔克世和覺昌安就是上了漢人的當才丟了性命,一個好韃子不能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漢人寫的兵書上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努爾哈齊對大明或許還不夠了解,但對李成梁卻是已然夠得上兵圣的境界。
李成梁與李家軍之所以能盤踞遼東多年,是因為李氏能打勝仗,而李成梁之所以能打勝仗,一是因為他善用詭計,經常以少勝多,但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他善于樹私恩。
李成梁會用優厚的賞賜招攬壯士,甚至將遼東的軍屯土地拿給李家軍中的士兵們私分,以此在軍隊里樹立他自己的絕對權威,李家軍的部隊,不是李家自己人是休想指揮動的。
另一方面,李成梁很善于養寇、玩寇,在遼東消滅掉一股勢力后,總要對敵人網開一面,以此保證遼東年年有仗可打,他年年有勝利,就可以年年要賞賜。
因此幾十年來,李成梁戰功卓著,在明朝大將中無出其右。
李成梁的卓著戰功里頭自有努爾哈齊的一份貢獻,而努爾哈齊此時的誠惶誠恐,也正源自于他的這一份貢獻。
努爾哈齊可以肯定,李成梁雖然明面上客客氣氣地要自己替他管束女真各部,但實際上絕不會坐視自己一方獨大。
努爾哈齊豈不知海西女真世積威名,是建州女真最大的威脅之一?
可倘或自己不能取得李成梁和明廷的絕對信任,即便自己的實力已當真能一統女真各部,一旦大明九邊的百萬雄兵來襲,自己又能抵擋幾何?
努爾哈齊看向李成梁平放的兩膝,漢人在官場上講究惜字如金,他的這位義父從不會說些無緣無故的話。
努爾哈齊低頭沉思,李滿住的建州老營廢址,建議立嫡長褚英為嗣,拒絕自己送上的牛錄首級……
努爾哈齊倏然一驚,在電光火石間抬頭回道,
“女真諸部乃我中國自古以來之領土,自然應受朝廷管束,父親如何能說是讓兒子代管呢?”
“兒子對大明、對父親一向忠心耿耿,兒子征戰哲陳部,是為我大明收服不馴之臣,而非有坐北稱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