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shù)锰×耍俊?

張誠一驚，忙回道，

“皇爺如何有此念？”

朱翊鈞道，

“為何自古只見百姓送殮清官，卻不見百姓祭奠明君？”

張誠道，

“難道堯舜禹不是明君？”

朱翊鈞笑道，

“上古三世的事兒誰能說得清，百姓追念三皇五帝，不就是在對我大明不滿嗎？”

張誠道，

“國君和朝官總是不一樣的，皇爺是明君，朝官才有好有壞。”

朱翊鈞道，

“那海瑞也好得比別人太多了。”

張誠道，

“奴婢也覺得海瑞是我大明絕無僅有的好官。”

朱翊鈞笑著反問道，

“那朕現(xiàn)在讓你去做像海瑞一樣的好官，你要不要做啊？”

張誠微微一笑，道，

“皇爺可饒過奴婢罷，奴婢是早沒了這個(gè)福氣。”

朱翊鈞淡聲道，

“人人都知道海瑞是好官，卻無人想像海瑞一樣去做這樣一個(gè)好官，那海瑞這樣的‘好’，好得也太沒意思了。”

張誠笑道，

“這也不是皇爺?shù)倪^錯(cuò)，海瑞的日子過得實(shí)在是太苦了，做官的都想享受榮華富貴、子孫滿堂，海瑞那樣的苦，實(shí)在是太不像一個(gè)官了。”

朱翊鈞道，

“可有些人即使做了那享受榮華富貴、子孫滿堂的官，卻還是覺得在朕這兒受了委屈，朕又該怎么辦呢？”

張誠道，

“那是那些人不知足，皇爺可莫要為這樣的人動氣。”

朱翊鈞笑了笑，道，

“是么？”

張誠道，

“海瑞這樣的人，我大明兩百年出一個(gè)，也不算少了，要往前追溯宋元兩朝，說不定還一個(gè)‘海瑞’都沒出過呢。”

朱翊鈞淡淡道，

“你說得也對，一個(gè)王朝的氣數(shù)盡了，出多少個(gè)‘海瑞’都救不了。”

窗外北風(fēng)如火般地刮著，雪花撲棱棱地席卷而下，騰騰烈烈地響。

朱翊鈞看了一會兒雪色，又從榻上坐了起來，

“對了，近來可有科道官彈劾潞王？”

張誠道，

“彈劾錦衣衛(wèi)的不少，都被奴婢給壓下了，彈劾潞王的卻是不多，就是有，也都是夾在反對皇爺讓親王染指海貿(mào)的議論里。”

朱翊鈞低眉笑道，

“他們這會兒倒是識相。”

張誠道，

“當(dāng)年太祖皇帝在《皇明祖訓(xùn)》里有規(guī)定，親王即使有過，也是言官不得告、司法不得審、重罪不加刑，潞王殿下是皇爺親自下旨派遣的，科道官又哪里敢違反太祖皇帝的遺訓(xùn)呢？”

這是句實(shí)在話。

朱元璋雖然對開國功臣不怎么厚道，但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卻是事事為他們安排得周到。

根據(jù)《皇明祖訓(xùn)》的原文規(guī)定，言官彈劾藩王，如果皇帝認(rèn)為這是小事，就視言官為離間皇家成員關(guān)系，按律當(dāng)斬。

即便是大奸大惡之事，如果皇帝感覺證據(jù)不足，也會殺言官。

如果是普通百姓想要揭發(fā)藩王的行為，更是要先殺揭發(fā)者，而后流放其家人。

不過，隨著朱棣繼位后，明朝削藩政策的深入推進(jìn)，藩王的地位開始不斷降低。

從明宣宗朱瞻基伊始，言官彈劾藩王的事情開始多了起來。

但即便如此，言官彈劾藩王仍然是一件非常冒險(xiǎn)的事情。

到了晚明，藩王的地位進(jìn)一步降低。

譬如朱翊鈞所在的萬歷十五年，藩王已經(jīng)徹底喪失了對王府內(nèi)部官員的人事、考察及司法權(quán)。

除了言官之外，藩王王府的輔導(dǎo)官、就藩之地的地方官以及百姓也能告發(fā)藩王，明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