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難呢?”
范禮安笑著回道,
“陛下如中國之天主,臣流落于濠鏡,本秋毫不犯,陛下又何必舍近求遠,迎臣北上呢?”
朱翊鈞的手慢慢地松開了腰間的束帶。
范禮安可用。
朱翊鈞心想,此事若發生在近代,有哪個西方傳教士能為了四個日本少年的性命,而屈身向一個根本不會信仰天主的中國皇帝求情呢?
西方的宗教血統雖然骯臟,但個體之人性卻總有象征愛與和平的閃光之處。
倘或范禮安能如此用心地對待日本人,那他也一定會以同樣和善的心思回報中國人。
朱翊鈞相信善良,他不愿辜負任何一個有善良征兆的人。
因此他愿意賣范禮安一個人情,讓他心甘情愿地為自己奔走參加英西戰爭一事。
這一點是范禮安來之前朱翊鈞就想好的。
伊麗莎白一世支持的是新教,若是沒有足夠的驅動力,耶穌會的傳教士是絕不會為中國的皇帝結交一個站在羅馬教廷對立面的盟友的。
好在范禮安足夠善良。
當然,善良并不是為善的唯一驅動力。
“西方多學者,朕耳聞已久。”
朱翊鈞笑道,
“西學非唯天主一宗,范卿若愿留于京中,將羅馬歷代所傳之學授予我民,朕自然會對倭國不假辭色,不知范卿以為如何?”
范禮安原來以為朱翊鈞跟豐臣秀吉一樣,對西方人是不加分辨地全盤敵視。
沒想到幾句話一說,突然峰回路轉,中國的皇帝居然對西學感興趣,還允許傳教士“授予我民”,這可比日本的態度寬容多了。
范禮安心里清楚,日本的傳教事業是難以挽回了,可與遼闊的中國相比,日本簡直不值一提。
而且耶穌會的會旨本來也包括在海外開辦西學,雖然中國的皇帝對天主教并不感興趣,但他既然能支持辦學,也一定不會妨礙國民入教的。
范禮安經歷了一遍柳暗花明又一村,心中又不禁感慨了一番主的偉大,
“臣自當竭盡全力。”
朱翊鈞笑道,
“甚好,既如此,范卿返回客舍之后,不如就先將西學科目,與歐羅巴各國現狀條列成文,爾后再轉交禮部主客司即可。”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雖然朱翊鈞已經知道了英國戰勝西班牙的結局,但有范禮安這個土著貢獻信息,總比自己靠記憶要強上一些。
朱翊鈞微笑著想道,歷史上的英西戰爭在萬歷十六年五月爆發,后續戰爭卻一直打到了萬歷三十二年,兩國才簽訂停戰條約。
整頓水師,發展西學,結盟英國,天主給大明留出的時間已經夠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