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兵。
因為以晚明的政治生態而言,九邊最需要的并不是陳蠶和吳惟賢這種好兵,而是那種既有一定軍事實力,在軍中有一定人脈威望,同時又能與文官保持良好關系,能在朝中上下鉆營、左右逢源,并且對蒙古、女真、朝鮮各處動向有一定了解的忠心將門子弟。
如果不是這種人當高級武官,那么軍中許多保家衛國、打仗殺敵、立功請賞的事就根本進行不下去,別的暫且不論,就后勤糧餉、友軍配合這兩項就足以要了許多人的性命。
歷史上的熊廷弼、袁崇煥和毛文龍之所以后來下場悲慘,多多少少就是吃了這個出身的虧。
所以回到萬歷十六年,深知其中規則的陳蠶和吳惟賢心中并不嫉妒麻承恩,晚明的高級武將屬于特殊技術工種,“麻貴侄子”與其說是麻承恩的身份,不如說更像是這種技術工種的準入門檻,一般人要是邁不過這門檻還非要硬著頭皮去干,基本上就是一個因公犧牲的結局。
“對,就是他,那句話怎么說來著?‘東李西麻’,李成梁和麻貴在九邊是一樣份量,這咱們可不能忘了。”
吳惟賢道,
“你看看皇上這幾年的邊防調動,除了文官出身的總督巡撫,就是這幾個將門子弟換來換去互相摻沙子,皇上就是誰的人馬都信不過,就想看著這些邊將互相牽制。”
陳蠶道,
“你覺得麻貴會幫咱們?”
吳惟賢笑道,
“當然,只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麻總兵一定會站到咱們這一邊。”
陳蠶又問道,
“那麻貴支持咱們的原因是甚么呢?”
吳惟賢又笑道,
“依我看,起碼有兩個原因,一則,麻貴這些年能威震西北邊陲,全因他麾下養了一支‘達兵’,都是他們自家一系的‘麻家將’,據說這‘麻家將’個個都是‘回回韃子’,可不像我們南兵那么好糊弄,要是發不下軍餉,這‘達兵’一出問題,后果必將比薊鎮嚴重數倍。”
陳蠶插嘴道,
“欸,對,聽說這麻貴自己就是個‘回回’,自然最知道他手下的那些個‘回回韃子’是個甚么性子了。”
吳惟賢聞言點頭道,
“二則,說到這馬政,其實最不愿改革的并非是我們薊鎮南兵,也并非是李成梁的遼東系,而是麻貴的西北系,去年皇上特意把鄭雒留在西北,定是覺得西北局勢有變,須得有經驗老成的穩重臣子留守軍鎮。”
“而西北局勢最大的變化在何處呢?除了歸降我大明的蒙古、回回或生異心,無非就是那個順義王嘛!皇上說是要搞投票,到頭來還是舍不得關了馬市,因為同與順義王開戰后的巨額軍費比起來,互通馬市實在是百利而無一害。”
“九邊的軍鎮從蒙古人那里買了馬卻不堪騎用,須得朝廷重新再撥銀子購買戰馬,這一股風氣,可是在互通馬市之后從西北系那里傳過來的,倘或馬政改革成功,那這份千辛萬苦得來的好處不就白白付之東流了嗎?”
“因此從利益角度上來說,于改革馬政一事上,麻貴的西北系與我們薊鎮南兵也是一致的,而且麻貴手上的籌碼是最大的,馬政一改,馬市必受觸動,馬市一旦受到觸動,那順義王一定會知會朝廷,明言反對,當然了,這份籌碼是最后的底線,非到萬不得已時不可輕用……”
陳蠶接口道,
“這個道理說上去確實通順,只是我怕那麻承恩并非是一個只講道理之人。”
吳惟賢笑道,
“我方才這一通啊,講的還是國家大義,倘或國家大義講不通,那我就只有替他撥弄撥弄小算盤了。”
陳蠶問道,
“哦?西北系能有甚么小算盤呢?”
吳惟賢笑道,
“這馬市一共有四方得益,朝廷、邊將、蒙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