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十分鐘,老魏終于在心里破口大罵,好一個小娼婦,寵愛她的皇帝就在她身邊坐著呢,這不檢點的女人怎么還到處亂飛媚眼?
這要被皇爺發現了,頭一個倒霉的肯定是我這個小閹……
“李進忠,你聲音怎么越來越小了?”
朱翊鈞打斷了魏忠賢的報告,
“朕讓你如實稟報而已,你緊張甚么?”
魏忠賢趁此機會立刻“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把頭死死地低了下去,躲開了李氏的目光,
“奴婢是在想,倘或新建伯不認罪,是否要讓東廠施刑拷問,如要拷問,奴婢以為,皇爺理當即刻下旨,以免貽誤時機?!?
朱翊鈞知道魏忠賢在想甚么,老魏當然希望趕緊把王承勛的案子辦成鐵案,且越快越好,因為越快辦成鐵案,外臣幫忙翻案的可能就越小,這樣內廷的話語權就越大,后遺癥就越小。
如果到年后再開始刑拷,那么外廷一定會有人想方設法地搭救王承勛,如果王承勛要轉到外廷的三法司走司法程序,那就很有可能拖著拖著就拖成緩刑甚至無罪了。
畢竟除了洪武、永樂兩朝,明朝皇帝對世襲勛爵的優容度還是很高的,很多勛貴即使受到革爵下獄的懲處,只要沒到謀逆叛國的程度,仍有機會可以立功復爵,或者讓子弟繼承原爵,這都是有前例的。
“先不急,那個李贄不是應該出版了文集嗎?”
朱翊鈞又在找借口,
“你先把他的書買來給朕瞧瞧?!?
“妖書案”還沒案發,宦官買書應該還沒有成為一種忌諱。
魏忠賢為難起來,
“這……”
李氏突然開口道,
“北京的書肆,多在大明門之右、禮部門之外及拱宸門之西,年節之后則移于燈市,在東安門附近,要是燈市找不到呢,還可以去刑部街上的城隍廟和棋盤街瞧瞧,這些都是賣書的地方。”
“至于刻書呢,則在宣武門內的鐵匠營與西河沿兩處,雖然比不上江南繁盛,但要是用心去尋,總還是找得到的?!?
魏忠賢猛一抬頭,又正對上李氏炯炯有神的目光,他下意識地往后一縮,心想,這女人怎么如此膽大妄為,
“皇爺有所不知,這從宮外買來的書,須由司禮監下設經廠重新刻印排版之后,才能供于御覽。”
朱翊鈞笑了一笑,算是不計較李氏的唐突,
“哦?難道是怕有甚么不恭敬的敏感詞匯不能教朕看見嗎?朕難道就那么容易被冒犯?幾個齷齪詞語,就能把朕嚇得狼狽不堪?”
魏忠賢趕緊又趁勢把頭低下了,平日里和徐應元那一伙小閹在背地里也不是沒議論過皇帝后宮的妃嬪,可真當著皇帝的面兒了,哪怕流露出一絲一毫對皇帝女人的覬覦那就是找死,
“皇爺明鑒,此事與書中諱稱無關,實在是……如今朝中賄賂之風盛行,官官相送,講究用新刻書,面子上送書,底子里送黃的金子、白的銀子,落得好看,故而稱為‘書帕金’?!?
“于是一時東也刻書,西也刻書,這寫出來的書趕刻得一快,便顧不得校對,難免錯字脫簡,一塌糊涂,這含有錯字的成書一旦風行傳印,而書商賣書,一向講究薄利多銷,為了書籍利潤,自然再不會費心糾正?!?
“因此雖然如今大江南北書市繁華,但刻出來的書品質不佳,錯漏百出,若要作為關鍵案證,必須重新排版,如此一來,則必當耗費時日?!?
朱翊鈞笑道,
“你進宮的時間不長,知道的事情倒是不少啊。”
魏忠賢忙道,
“這是奴婢在南京的時候,從田義那里得知的?!?
朱翊鈞又笑道,
“田義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