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天后,縣大牢的牢房里,黃橙正杵著棗樹杈轉圈呢,門頭上的鎖鏈“嘩啦”被人解了下去,立時涌進來倆衙役。黃橙心頭一緊“什么情況?”
啥也沒明白,一邊一個,架起黃橙就往外走。
黃橙腳不沾地,見狀,慌了神,喊道“不是說好二十天的嗎,怎么提前了呢?倒是打個招呼呀,我這心里還差兩天準備呢!”衙役沉著臉,懶得搭理他。黃橙一看,是呀,自己都快死的人呢,還跟我廢什么話呢!于是,立馬哭了鼻子。
這么些日子以來,黃橙每天給自己打氣,沒事就故作深沉,一臉老氣橫秋的在牢房里轉圈,企圖學學古人慷慨就義的風骨。十幾天下來,好不容易找著點民不畏死的感覺,正打算再積累兩天,把這氣勢養足了,到時候上了菜市口,大喊一聲“爺爺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接著將脖子往刀口下一伸,對儈子手調侃一句“手準點,偏了,小爺可不答應!”如此一遍走下來,夠多瀟灑,必能博得大伙兒一片彩聲。
可眼下呢,不等自己神形完備,對方就提前下手,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方寸大亂之際,一切過往的自我修煉和心靈構建,像顆剛剛騰起的小火苗,叫人轉身一泡尿就給滅了。
“別人砍腦袋還有頓‘殺頭飯’呢,怎么到我這兒連個窩頭都沒瞧見就上路了。”一路上,黃橙哭著喊,“剩菜剩飯什么的,倒是讓我扒上兩口,好歹做個飽死鬼啊!”
任憑黃橙怎么喊,倆衙最多笑兩聲,也不搭腔,架著他,一個勁兒往前走。經過甬道,上樓梯,穿過一道院子,又拐進另一條甬道,然后經過幾扇房門;門都關著,不知道里面住著些什么。最后來到一間屋外,門朝外打開,然后被架到了里面。
屋子里沒什么東西一個丈把高的十字樁,兩條凳子,一張木桌,桌上放著繩索和鐵箍頭。
三下五除二,兩衙役把黃橙綁到十字柱上,從桌上拿起一個鐵箍,把黃橙的腦袋往柱子上一箍,固定好位置,黃橙立馬覺得腦瓜子一緊,再也動不了分毫。
忙完這一趟,倆人方才出去,隨即門外想起一聲喊“老湯!好了!”
片刻功夫,進來一個半大老頭,五十左右的年紀。這人看了黃橙兩眼,促狹似的一笑“小子,忍著點。”
黃橙心說啥呀,就叫我忍著點。這時候他心里十分恐慌,各種胡猜亂想“難不成他們也打好了主意,不叫我上菜市口,就在牢里頭把事辦了?我那些個打算可沒跟人說過呀,到底是誰泄露的天機呢?”越想越覺得是這么回事“好哇!連最后一回出彩的機會都不給我,真他娘歹毒!啥叫趕盡殺絕,這他媽才叫趕盡殺絕!”
他正悲憤交加,半大老頭一手舉針,一手托盤,可就站到了面前。黃橙一看我滴媽呀,這些當官的太他媽不是東西了,殺個人連刀都舍不得用,改拿大針活戳!一下,黃橙可就崩潰了,頓時聲淚俱下,比死了爹娘還傷心欲絕。
老頭一瞧黃橙這副慫樣,立馬嗤之以鼻。“還他媽殺人犯呢?就這點出息,殺雞都夠嗆!”老頭對黃橙十二分瞧不上眼,似乎覺得對方弱了“殺人犯”這一名頭的威勢。“刺幾個字,犯得著這么鬼哭狼嚎,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嗎!”
“啊?”淚眼婆娑,掛著鼻涕,黃橙好似沒聽明白。
“不就刺幾個字嗎,啊什么啊呀!”老頭也沒管黃橙明不明白,手腕子一點,針尖蘸了托盤里的墨汁,就刺破了黃橙的臉皮。
“哎喲!”黃橙叫了兩聲,得知老頭不是要拿針戳死自個兒,心就慢慢穩下來了。到后來,兩人還聊上了。
黃橙“大爺,您高壽?”
老頭“小六十了,我孫子比你還大兩歲呢。”
黃橙“噢!你往我臉上刺什么呢?”
老頭“地名唄!難不成給你整條龍嗎?”
黃橙一愣“啥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