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撼山易,撼岳家軍難’之語。他所憑的,無非是一股舍我其誰的忠勇之氣,但在官家看來,卻也不免有妄自尊大、功高震主之嫌,再說了,岳家軍,岳家軍,人馬再雄壯,終究姓岳而不姓趙,嘿嘿……”
白衣雪嘆道“尾大不掉,自古所戒。”
施鐘謨看了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凌照虛說道“著啊!岳相公和狄青一樣,都是大忠臣,自是不會造反,官家倘若起了疑心,他惟有盡忠報國了。莫須有,莫須有,不見得沒有,嘿嘿,嘿嘿,當真讓人無話可說。”
施鐘謨道“二帝自北狩以來,岳相公嘗言要迎還二圣,你們想一想,二圣倘若真的歸來,一是官家之父,一是官家之兄,官家的位子還能坐得安如磐石么?”白衣雪和凌照虛對視一眼,皆默然無語,均想“是啊,二帝一旦南歸,趙構的這張龍椅,恐是難以坐穩了。”
施鐘謨道“岳相公公忠體國,對官家和朝廷忠心耿耿,一心為了江山社稷,卻落得如此下場。他臨死前的供狀之上只有八個絕筆大字‘天日昭昭,天日昭昭!’有此前車之鑒,滿朝的文武大臣們,自此大都對立儲之事噤若寒蟬,不敢再對官家有所提及。此外,依老夫看來,官家還有著隱秘心思,那就是這么多年,他一直香嗣無繼,但內心深處,何嘗不想有個自己的親生骨血呢?”
凌照虛一拍大腿,說道“我明白了,官家遲遲不立儲,其實還是想著,說不定后宮的哪一位貴妃或是昭儀,懷上了龍種,江山就能傳給自己的親生兒子了,螟蛉子終是不如親生的親。可憐岳相公當年未曾想明白官家的心思,以致肇禍,被害了性命。”
施鐘謨面色凝重,緩緩說道“我朝太祖曾于太廟寢殿的夾室之中密鐫一碑,勒石三戒,誓碑上說,其一,周世宗柴氏的子孫,有罪不得加刑,縱犯謀逆之罪,也只止于獄中賜盡,不得行戮于市曹,也不得連坐支屬;其二,不得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之人;其三,不加農田之賦。遺訓中說,子孫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此后凡有嗣君即位,無不入內跪讀此誓碑,也無不遵而勿失,因此兩百年來,我朝未嘗輕殺過一臣,此乃盛德之事也。唉,岳相公批逆龍鱗,惹上殺身之禍,個中緣由,恐非僅僅這一層的緣故,要想知道究竟,除非當面去問官家……”
凌照虛吐舌道“那不是不要命了么?”
施鐘謨道“是啊,誰有膽子去問官家呢?老夫也不過是私底下妄加猜測罷了,倘叫官家知道了,老夫就是有多少個腦袋,也都被砍了。唉,岳相公死了已有十八年了,眼下二位王爺春秋鼎盛,而后宮之中始終……未有動靜,竟無一人能順利承恩,懷上龍種。”
凌照虛道“嗯,失嗣這么多年,估摸著官家自己也已經心灰意冷啦。如此說來,在普安、恩平二位王爺之間選擇一人,勢在必然。”
白衣雪道“施先生方才說,東宮之位尚未到水落石出的時候,依先生看,官家更鐘意于哪位皇養子?”
施鐘謨呵呵笑道“這個老夫可說不好,官家的心思,誰能曉得?不過前些日子,官家做了兩件事,老夫倒覺得其中大有深意。”
白衣雪問道“什么事情?”
施鐘謨道“今年的春上,官家將自己所臨的兩本《蘭亭序》,分別賜給普安、恩平二位王爺,命其各抄寫五百本以進。過了一些時日,普安郡王不僅完成了五百本《蘭亭序》的手抄,還另添寫了二百本,共計七百本進獻,而恩平郡王以事務繁忙為由,竟是一個字沒有寫。”
凌照虛笑道“一個字沒寫?那可是官家布置的功課,官家心里定然老大不高興了。還有一件事呢,又是什么?”
施鐘謨道“也就是上個月,官家給二位王爺各賜了十名如花似玉的宮女,說是奉侍二王。過了三日,官家又著人將這些宮女召了回去,結果宮里的女御醫一檢查,奉侍普安王的十名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