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微微發(fā)顫。
那人打了一個哈欠,慢慢坐起身來,罵道“他奶奶的,又有何事前來消遣老子?要錢的話,老子一個銅板也沒有……”白衣雪聽得真切,那人正是楊草,心中一酸,急趨數(shù)步,一把抓住楊草的胳膊,手指趁機在他胳膊上捏了幾下,粗著嗓子喝道“相好的,廢什么話,隨我們走一趟吧。”
楊草已覺有異,抬起頭來,火光閃爍明滅,眼前的這名宿衛(wèi),不是白衣雪又是誰?他又驚又喜,對白衣雪何以突然現(xiàn)身大獄,自是大奇。白衣雪朝他霎霎眼睛,低聲說道“走吧!”楊草口中含含糊糊唔唔了幾聲,緩緩站起身來,手上、腳上的鐵鏈,嘩啦嘩啦作響,緩緩步出牢房,顯是受傷不輕。
白衣雪跟在楊草的身后,鐵鏈拖在地上,一路嘩啦直響,每一聲都仿佛在他的心上,拖拽出一道血痕。
眾人來至牢城大門,陰法韓賠笑道“大小姐,外面風雪交加,交通不便,卑職已著人備好了車馬,要不要……”
莫翎剎淡淡地道“不必了,陰提舉請回。”
三人出了牢城,雪正下得恣肆,荒野寥廓,緬邈無垠,天地間茫茫一片。轉(zhuǎn)過了一處山坳,就見一人紫衫綠傘,佇立在漫天風雪之中,正是檸兒。她的身后還停駐著兩輛馬車。
莫翎剎對著白衣雪道“快上車,路上勿要張望出聲。”白衣雪對她早已佩服得五體投地,當下也不多言,攙扶著楊草上了一輛馬車。她和檸兒,則坐上了另外一輛。
車夫揚起鞭子,馬蹄噠噠,沖雪而行。
白衣雪此時方才得暇細看,楊草渾身傷痕累累,胸口更有三處深可見骨的傷口,血肉模糊,顯是在大牢之中遭受了嚴刑拷打。他一把握住楊草的雙手,輕聲叫道“大哥!”眼淚沿著面頰,直滾而下,滴落在衣襟上。
楊草微微一笑,道“兄弟,莫哭,不礙事……”
白衣雪哽咽道“小弟……來遲了……讓哥哥在里面……受苦了……”
楊草微笑道“賢弟莫要傷心,哥哥命硬,一時死不了的……”馬車行過一處溝壑,稍一顛簸,牽扯到了傷口,楊草忍不住低聲呻吟了一下。
白衣雪道“哥哥不要說話,休憩片刻。”楊草依言閉上了眼睛。
下了山麓,道路變得平坦起來,車外漸漸人語喧嘩,想是進了鬧市區(qū),再往后來,四下里又變得十分寂靜,不聞人聲,其間聽得數(shù)回大門厚重的吱呀吱呀關(guān)合之聲,也不知是到了何處,耳畔傳來馬蹄鐵踩在青石板上。發(fā)出“噠”、“噠”、“噠”的清脆聲響。過不多久,馬車終于停了下來。白衣雪躍下車來,發(fā)覺身在一處宅第之中,房子雕梁繡柱,極盡奢華。
檸兒在前帶路,白衣雪攙扶著楊草進了一間廂房,廂房內(nèi)配有字畫、盆栽,布置得十分清新雅致。待得楊草躺下后,莫翎剎取出一把薄如蟬翼的短劍,揮劍將他手上、腳上粗大的鐵鏈,一一削斷除去,竟如砍瓜切菜一般毫不費力,當真是削鐵如泥。
楊草微笑道“多謝莫大小姐。”
莫翎剎笑道“熙春樓得睹尊范,有幸親見楊大哥風采,小妹心中拜服之至。楊都校不必客氣,有什么事,盡管吩咐便是。”
楊草苦笑道“楊某如今戴罪之身、殘潰之體,風采二字,何以克當?大小姐金貴之身,‘吩咐’二字,更是萬萬不敢。”
莫翎剎眼波流動,說道“今兒我們第二回見面,已算得是朋友了,你就喊我的名字,大小姐什么的,還是免了吧,顯得生分。你是他……”說著一指白衣雪,莞爾一笑,說道“他的大哥,我也喊你大哥,楊大哥,你說好不好?”
楊草瞧了一眼白衣雪,笑道“好,好,莫……莫家妹子,你這性格,我很是喜歡,哈哈,哈哈……”一笑之下,牽扯到了身上的傷口,不免齜牙咧嘴起來,表情十分古怪,引得檸兒“噗哧”一下,忍不住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