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于才謂之君子,才勝于德謂之小人。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不義之財,絕不可取。人活世上,離不開酒、色、財、氣,四者不可不戒,亦不可全戒,切忌的是嗜酒、好色、貪財、逞氣。酒、色、財、氣,善處者,為益匪淺,濫用者,則化作貪嗔癡愛,貽害無窮。”
白衣雪笑道“我明白前輩的意思,酒、色、財、氣四者,運用之妙,全在一個‘度’字。”
百里盡染笑道“孺子可教也。據說蘇東坡有一回到大相國寺看望好友佛印,不巧佛印外出未歸,寺里的和尚便請他去禪房休息,以素肴佳釀相款待。蘇東坡一邊等待佛印,一邊自斟自飲,不知不覺間,已是薄醉微醺。他抬頭看見墻上佛印新題寫了一首詩,詩云,‘酒色財氣四堵墻,人人都在里邊藏;誰能跳出圈外頭,不活百歲壽也長。’蘇東坡大覺有趣,轉而又想佛印出離塵世,具空性之無上智慧,屬于方外高人,而浮世中的蕓蕓眾生,在酒色財氣面前,焉能如此輕易勘破?”
白衣雪笑道“不錯,有美酒不能喝,見到心儀的姑娘不敢追,有了大把的銀子,舍不得花,受了冤枉氣卻無法發泄,全悶在心里,人活著還有啥意思?”
百里盡染聞言大笑,目中精光爍爍,連聲道“好,好,好!”伸出手來,在他肩頭輕拍數下,以示嘉許,說道“蘇東坡想,既然人生之中離不開酒色財氣,若能因勢利導、善以對待,豈不樂哉?他趁著酒興,就在佛印題詩的右側,題了一首《和佛印禪師詩》。詩云‘飲酒不醉是英豪,戀色不迷最為高;不義之財不可取,有氣不生氣自消。’題罷將筆往地上一擲,揚長而去。”
白衣雪將蘇軾的詩句,在心中默念一遍,嘆道“蘇東坡不偽、不飾,真性情也!”
百里盡染沉吟道“酒是斷腸藥,色是剮骨刀,財是下山虎,氣是惹禍苗。人一旦對此四者一味放縱,最終多是身敗名裂,甚至身首異處,悔之不已。鐘摩璧耽于一個‘財’字,對這身外之物陷溺日深,恐早已失了心性;盧驚隱毀在一個‘酒’字,戀酒貪杯,不可救藥,至于沐滄溟嘛,無名之氣可令人神迷心亂,遺禍無窮……”
這一番話當真是字字驚心,白衣雪聽得呆了,只覺一顆心怦怦而跳,幾乎要跳出胸膛來“他……他這話是什么意思?四大山莊,酒色財氣,鐘世伯、盧世伯和沐世伯,分別沾了一個 ‘財’字、一個‘酒’字、一個‘氣’字,還剩下一個‘色’字,難道……難道恩師沾的竟是……竟是……”
他怔在那里,不敢再往下細想,但心中不免想起自己在沙湖山莊作客時,方心達、丁心怡、戴心豪等人的所作所為,只覺沐滄溟座下的一眾弟子,確是氣量褊狹之人,隱隱約約又想起之前遇到唐門的唐樨,她曾說師父胡忘歸“生性涼薄,見異思遷”,以致于師母袁珂君負氣出走,不見了蹤跡,“猢猿雙仙”自此鏡破釵分,再無往來。言念及此,白衣雪只覺額頭和手心冷汗直冒,怔怔地坐在凳子上,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