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說話間,已離蹉跎客的茅舍越來越遠了,眼見著日上三竿,便沿著溪流返回,遠遠瞧見袁淺兒一個人立在竹籬前,人淡如菊。汪琬笑道:“師姐肯定做好飯了。”
袁淺兒見到他們二人并肩回來,笑道:“你們呀,回來得正是時候,我們一會吃飯。”
汪琬朝她扮了個鬼臉,笑道:“我們就是聞著飯菜香才回來的。”
袁淺兒笑道:“就你的狗鼻子靈。”
汪琬笑道:“好啊,你罵我們是狗。”
袁淺兒瞧了一眼白衣雪,笑道:“小妮子,我罵的就是你。”姐妹倆嬉笑了一會,汪琬問道:“師父好點了么?”
袁淺兒道:“已無大礙了,她方才吩咐了,中午她要親自為白公子餞行。”
白衣雪忙道:“叨擾良久,心實不安。”
三人來到了前廳,褚婆婆等人手腳麻利地擺滿了一桌子的菜肴,足有十余盤。菜肴雖是一些尋常的菜蔬果品,卻都樣樣做得精致講究,顯示出主人的殷勤好客之情。尤其是一罐竹筍香菇湯,用新鮮的春筍和香菇熬制而成,湯色黃而淡,香氣濃郁,令人食指大動。
三人分別落了座,褚婆婆、鄧婆婆等人恭恭敬敬立在一旁。袁淺兒說道:“請白公子少安毋躁,家慈即刻便來。”
白衣雪忙道:“不急。”
如此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只聽一陣細微的腳步聲,蹉跎客走了進來,說道:“世外之人,已是久不揖客,幸空谷足音,得見君子,豈不令人跫然色喜?”口中十分客套,臉上卻依然是一副冷若冰霜、拒人千里的神情。
白衣雪趕緊站起身來,說道:“君子二字,愧不敢當!前輩是竹中高士,晚輩冒昧而至,叨擾了前輩在此清修,心中實感惶恐。”
賓主落座后,蹉跎客凝注著白衣雪,說道:“山野村人,粗茶淡飯不成敬意,還望少俠海涵。”
白衣雪忙道:“不敢。”
席間蹉跎客幾道菜都是淺嘗輒止,幾未動箸,想是病后初愈,胃口不佳。袁淺兒和汪琬見了,均感局促,唯有白衣雪腹中饑餓,遍嘗菜肴,對那罐竹筍香菇湯,更是贊不絕口。
袁淺兒瞧在眼底,秋波流轉(zhuǎn),顯得心下甚喜,笑道:“老話說,‘不時,不食。’如今人們以非時之物為珍,其實大不然也。雖說冬筍味道也很鮮美,肉質(zhì)更細密,然而終是竹鞭的側(cè)芽,生長而成的筍芽,吃起來不免有澀麻之感。春筍新鮮破土而出,味道較之冬筍,就爽口多了,這個季節(jié)最宜吃了。”
白衣雪嘆道:“江南四季皆美,又都有應(yīng)時的美味,難怪有人說,來了江南就不想回去了。”
蹉跎客目光閃動,問道:“我聽琬兒說,白少俠是從北方而來,到江南探親訪友?”
白衣雪應(yīng)道:“是。”
蹉跎客淡淡地道:“不知白少俠年方幾何?是何方人氏?”
白衣雪尋思:“師父說,我是他從平?jīng)龅囊粦艮r(nóng)家收養(yǎng)的,那我就是平?jīng)鋈耸稀T瑤熌溉绱税l(fā)問,當不可誆騙于她,但也不便如實告稟。”當下說道:“晚輩是壬戌年生人,自幼無父無母,由師父收養(yǎng),聽我?guī)煾刚f,我是渭州人氏。”
徽宗年間,渭州領(lǐng)有平?jīng)觥⑴嗽⑷A亭、崇信、安化等五縣。1141年,宋金達成和議,趙構(gòu)向金稱臣,割讓部分土地,并向金交納歲幣,雙方以淮水、大散關(guān)一線為界,宋金形成南北對峙的局面。金太宗天會九年(1131年),改渭州為平?jīng)龈搅私鹞踝谔炀於辏?139年),平?jīng)龈畯透姆Q渭州。白衣雪答復自己戶貫是渭州,地域較之平?jīng)觯瑥V袤甚多,也算不得撒謊。
袁淺兒和汪琬聽到白衣雪說自己是名孤兒,均忍不住輕輕“啊”了一聲,眼中露出矜憐的神色。蹉跎客卻面沉如水,道:“你師父?這么說,你是由你師父養(yǎng)大的?”
白衣雪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