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褚忠的灰袍老者身形頎長,幾高八尺,乃是一副慈眉善目,引著梅思源三人行走,不時回頭微笑,卻并不開口言語。梅遠塵跟在最后,正可將這王府景致好好一番打量。途中經由,實可算是瓊樓玉宇,雕欄珠砌,真個教他眼不暇接。然,憶起先前母親眼中逝過的疑憂,梅遠塵又驀地沒有了興致。
四人行不過半盞茶便到了鏡湖園,股股花香從其間幽幽飄來,令人心曠神怡。只見褚忠捂著嘴鼻,悶聲說道“梅大人、梅夫人、小公子,鏡湖園便是這里了,諸位請自去罷,老身,便不陪同了。”梅思源見狀,料想褚忠與這花粉只怕頗不對付,當即揖手回道“有勞了,我等自行觀賞便是,公公客氣了!”
永華帝未登基前,迷于道門難以自控,經年不在府上。先帝擔心幾個孫兒有好歹,便遣了好幾個皇宮的伺奉太監專門照料。這褚忠便是那時候開始伺候夏牧朝的。那時,夏牧朝才五歲。后來永華帝登基,夏牧朝也漸漸長大成人,終于獲準敕建新府,自然便把褚忠也要到了王府來。這時,已追隨夏牧朝三十二年整,實是夏牧朝最為心腹之人。因不喜自己聲音嘶銳,褚忠甚少在人前言語。
見褚忠已離了去,百里思輕搖梅思源袖口,嗔笑道“里面有好些花兒,我已聞到花香啦。我們快些進去罷!”言語中流出飾掩不住的欣喜。
鏡湖園其實并無湖池,乃是一片花海。期間小道縱橫,把花海分割成一爿一爿。每爿之中花種不同顏色各異,當真是繽紛炫彩。百里思此時顯是頗為興奮,臉上已然泛起朵朵笑靨。
入了這鏡湖園,百里思似是將先前憂慮暫時忘了去,一臉小女兒家的陶醉。園中不時響起異訝之聲,“這是木玉蘭呢!”、“這乃是瑞香、那里有小刺桐”、“瞧,那便是鈴蘭了嗯,這是蔦蘿含羞”、“源哥,快來,快來!這里竟有莪術、芍藥,哦,竟還有藍雪呢!”越行越深,漸至花海深處,百里思言語之中的驚喜之意越是盛了。這會兒聽她又叫起,梅思源自是加緊腳步跟了上前。
天道有常,萬物始滅有其時也,如春秋更替,日換星移?!肮瞎袘?,百花無長時”,這園中所見令百里思、梅思源怎不驚奇!春牡丹、夏芍藥,秋菊冬蘭,此處見著木玉蘭自不稀奇,只是瑞香、小刺桐、鈴蘭乃為春花,蔦蘿、含羞只應秋時,那莪術、芍藥及藍雪更在盛夏所開,此時已是隆冬,兩人自是驚奇難以言喻。
只見梅思源也是一臉不解,口中喃喃嘆道“此間所見,當真是神奇無比”。
“哈哈,我這鏡湖園如何?”身后一個爽朗的聲音響起,乃是夏牧朝快步行來了。
“王爺”,三人走近見禮。梅思源正聲答道“此園中奇景,思源實乃未有見聞”。
“哈哈,是了?!毕哪脸凶咦钋埃蛎匪荚慈藛柕馈翱芍獮楹蚊矗俊?
“思源實是不知?!泵匪荚蠢蠈嵒卮鸬?。
夏牧朝也不意外,緩緩說起“此處的確是玄奇無比。哦,我所言者非是這鏡湖,乃是鏡湖下這片土地?!?
這會兒不只梅思源不解,百里思、梅遠塵也甚是頗感意外,然卻不便相詢,只三人皆是一臉好奇望向夏牧朝。
只聽夏牧朝微笑著言道“你們一路走來,可曾發現有何異樣?”
百里思凝神回憶,忽然記起一路走來地上皆有積雪,唯獨這鏡湖園,雪落地而化,化作裊裊云霧。她雖察覺此間異同,卻并未開口說出。
見三人不答,夏牧朝接著言道“呵呵,說來的確玄奇,這鏡湖園中土壤頗有異效,一應花樹植種,但凡精心照看,自能花開結果,并不分時節?!毕哪脸娒匪荚捶驄D四目相投,顯是頗為吃驚,接著說道“興許是因為,這鏡湖園十數丈下,乃是一眼巨大湯池罷!”真個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梅遠塵先前倒不如何訝異,這番卻是當真嚇了一跳,向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