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思源早年跟隨父親長住都城,卻并不曾見過頤王,梅府敗落后由頜王安排到清溪郡履職,十年余來遠離都城,與頤王更是緣慳一面。此刻被夏牧仁這般似有意似無意地看著,讓梅思源頗有幾分不適。
夏牧朝何等眼光?自是立刻察覺其中蹊蹺,隨即向頤王問道,“頤王兄既為鹽荒而來,身旁兩位想來必與此關聯,如何不介紹一二?”
夏牧仁站起身來說道,“理當如此。這位老先生是段澤清,永華九年至永華二十二年任安咸郡職方。”聽及此,夏牧朝和梅思源眼光中瞬間迸發出一縷幾乎肉眼可見的精光。職方,和“行走”一般,乃是當朝入籍不入級的官制編員,專職繪制和管理各地地圖。然相較于行走,文職的職方卻少有為人所羨。職方徙居在外,所到一處乃繪一處,丈其“分率“,辯其“準望“,量其“道里“,記其“高下“、“方邪“、“迂直“,常年跋山涉水、餐風露宿,與天災猛獸隨行,善終者寥,是為其一。職方所致不過地理,日常遠離政務,自距仕途遠甚,是為其二。既無前途又多險阻,自不在士子所望。是以職方編員雖少,卻常年多有空缺,難有補全。這個叫段澤清的灰發老頭在安咸郡做了十三年職方,甚是難得,說是大華朝最了解安咸郡地理之人也不為過,其對阜州鹽場采礦、運鹽諸多事宜助益良多,實是個關鍵緊要之人。
梅思源忙從座上起身,一臉誠摯道,“段老先生,在下蒙皇恩典赴任安咸鹽運在即,此間正有許多為難,想來老先生定能為我解惑良多,稍后望能不吝指教!”
夏牧仁聽完一笑,“段老先生今日既隨本王前來,自有這般打算,梅大人請坐罷!”說完又執袖指向另一青衣老漢道,“這位觀留道長,乃是我府上客卿”,言未畢頓了一頓,“觀留道長精通丹青之術,煉砂之技高絕,當可助你改進煉鹽之法”。不待夏牧朝、梅思源二人開口,接著言道,“大華供鹽積荒已久,近三年尤甚,我關注已有經年,上月安咸諸事傳來,正欲請旨治鹽,不料父皇將這出缺派給了梅大人,呵呵,倒叫我好生意外”,見梅思源嘴角牽動就要發聲,夏牧仁再道,“既旨意已下,再多斡旋也是無義,今日前來便是要薦這二人,盼能助益一二。”
梅思源實在喜出望外,就要開口去謝,驀地想起自己身份,轉過頭向夏牧朝望去,正見其向自己緩緩點頭,朗聲笑道,“再無比頤王兄這更好的大禮了!”梅思源跟著一邊言謝一邊執禮道,“頤王殿下大義引薦,思源萬分感激。”
夏牧仁大方受了禮,“我今日來實有二事,這事就算事了。段老先生、觀留道長,二位日后便隨著梅大人吧,一應安排,梅大人自會照顧周全”,側首與這二人言道。
此事夏牧仁早已對二人言過,心下早有準備,遂齊聲答道,“是。”
夏牧朝向廳外吩咐道,“引二位客人往可樂軒稍歇!”待二人行過禮退去,乃向夏牧仁笑問道,“頤王兄,還有一事為何?”
夏牧仁喝了口茶道,“安咸鹽運政司出缺后,我曾向父皇詳述治鹽經略,頗得父皇贊賞。我本以為父皇會把治鹽之事全權委托于我,不想這出缺竟給了你推薦的這位離都最遠,原職最低,年紀最輕的梅大人。你素善謀,自有你的道理,我不問。但我想知道,你們預備如何解這鹽危?”
夏牧朝撫掌笑著先后向夏牧仁、近侍和梅思源道,“哈哈,果不出所料。”,“來啊,上酒!”,“思源,一會你莫要拘謹,今我三人不分尊卑便來辯一辯這鹽危!”
“如此正好!”夏牧仁笑道,“牧朝,今日你是主,便起于你罷!你以為,大華鹽危源起于何?當如何解?”
夏牧朝從主位起身,行步至兩客首座間,冷聲道,“今之鹽危,非是天災,實人為也。大華子民八千萬,今年海鹽產四十八萬石,砂鹽產一百四十萬石,足可供五口之家每月一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