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梅思恩跟前,香味隨著蒸騰的熱氣飄進口鼻之中,勾引著他的食欲。
“噔~噔~噔~噔~”一通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十余驃騎疾速從小食攤前駛過,可不巧,一塊濺起的濕泥掉落到梅思恩的湯碗之中。
“站住!”一聲斷喝驀起。
無始道人忙站起身拉住梅思恩,勸道:“唉唉,梅小子,算了,我跟你換一碗,莫要生事了。”
他的性子隨了長相,自來是和稀泥的做派,雖出身道門,卻活得像尊菩薩。
“我不是生事。”梅思恩拿起桌上的劍,正色道,“遇不平事,我若不爭,惡人便更有恃無恐,日后定再欺人。我學武,本就為蕩世間不平事。”
想起自己教他武功的初衷,無始道人尷尬一笑,松開了手,默默站到了他身旁。
七年前的冬里,梅思恩找了份給一鐘姓富戶抄書的活計。約好的十三卷《爛柯經》及其注解,年前謄抄好,勞資是三兩碎銀。辛苦忙活兩月余,還搭進去不少燈油、墨塊總算按時交了書稿。可事主卻左右尋釁始終不肯給錢,梅思恩氣不過,上門討要說不成還被府上家丁狠狠打了一頓給轟了出來。
先前他就因著替窮苦人出頭被地痞流氓打過好幾回,那次在床上躺了大半月難得想通,傷好后跟著無始道人練些拳腳功夫,而后又漸漸修起了內功、劍法。
有了武技傍身,梅思恩再沒受過人的欺侮。
“梅叔叔和姐姐、姐夫請云鷂叔教我武功便是擔心我這好管閑事的性子惹了災禍,想我遇險時能有自保之力。”
聽了喝止之聲,十余騎去而復返,在小攤前駐足立定,看著陣仗頗有些唬人。隊騎最前是個八字胡的青年漢子,瞧著像二十來歲,雖是一身華服卻滿臉邋遢,這會兒跳下馬背,看向二人,看到梅思恩時神情頗有些狐疑,問道:“這位仁兄,適才可是喚我們?”
“你們騎太快,馬蹄把泥塊濺到了我碗里。”梅思恩冷聲道。
八字胡漢子探頭看了一眼,見碗中白湯泛著一片渾濁,哈哈一笑,端起碗將湯泥一口喝完,再從腰袋間掏出一粒碎銀放在桌上,大聲謂躲開好幾丈遠的攤主老倌道:“店家,依樣再上兩碗,這是膳錢。”
梅思恩正微微錯愕,那漢子又抱拳言道:“叨擾了。我們還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
言畢,翻身上馬,領著一群人快鞭離去。
“嘿嘿,若州徐家的人,果然不錯。”無始道人回到位上坐下,喃喃嘆道。
... ...
“你是誰?”見來者不是張遂光,夏承炫皺眉問道,“為何會有紅袖令?”
宋紅楓跪地拜道:“草民宋紅楓,奉張幫主之命拜見圣皇帝陛下,皇上萬萬歲!”
張遂光是個慎微之人,自然清楚手握當朝天子黑料是件多么危險的事,是以,雖想和夏承炫談樁買賣,卻也不敢親赴王府。
“哦?”夏承炫的腦中轉過千般頭緒,嘴上卻只淡淡一句。
要說心腹之人,鹽幫的李學辭和九殿的菩提心都算不上,二人武功不弱,心思也夠沉穩,但比起忠誠,張遂光最信任的還是宋紅楓,真正秘要之事一直都是交由他來辦。
“張幫主叫草民奉一封書信給皇上。”宋紅楓從袖口中抽出一小圓筒物事,捧在雙手之中,得了夏承炫的允準后乃緩緩起身,獻了上去。
那是一封竹節信。
夏承炫接過竹節蓄力一捏,“啪”,竹筒應聲崩開,露出了里面的信紙。攤開一看,其上僅有小字三行:愿以精糧百萬石,牛羊十萬頭求梅、徐二人行蹤。另請,圣君勿庇。
泓石灣一戰,張遂光初次殺人未遂。和梅遠塵、徐簌野輪番交手后,他自然清楚二人的能耐,急于除之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