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吃得歡,聽見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知是自己的徒兒來了。
青玄輕輕推開門,正見無始老道一腳踩在凳子上,雙手抓著一顆白虎心啃得津津有味,油沫子已濕了他的衣襟。
伙房里登時有了好幾息的靜謐,除無始自顧在吃東西,其他人都愣住不動。
“師父?”青玄的聲音中有著顯然的不確定。雖已有人跟他報知了此事,可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三十四年啊,自己的師父不僅活著,還自個兒回了觀門!
湛明、湛為也忙躬下腰,執禮極恭道:“徒孫湛明/湛為,拜見祖師!”
與空玄子的記名身份不同,青玄可是無始道人嫡嫡正正的親傳徒弟,眼前的老道可是二人正兒八經的太師父。
“嘿,當年我身邊的倆小道僮,這會兒也胡子花白了。”無始道人放下手中剩了一小半的白虎心,看向二人道,“湛為,尤其是你!你不是打小就喜丹青煉藥之術么?這些年都不學無術混日子過的么?看著你怎么比湛明那小子還顯老?”
聽師祖爺訓斥自己,湛為忙跪拜在地,低頭答道:“回太師父,這些年徒孫倒也不敢荒廢時日,至今學無所成,只怕是,只怕是徒孫資質過于魯鈍,以至事倍功半。”
當今大華的國師高人,竟被一個肥臉光頭斥得跪地不起,還自言魯鈍,這話說出去想必也沒人會信。
“狗屁!”無始驀地站起身,行至二人面前,卻雙眼看向青玄,提眉笑道,“我猜啊,肯定是你們這個不正經的懶人師父沒好好教。”
青玄聽了,只得笑著微微弓腰執禮。
請罪之禮。這些年,他對兩個徒弟的教導也委實少了些,攏一塊兒,怕也不及花在梅遠塵身上一半的功夫。
“你小子,當年創出長生功后多神氣,在我面前顯擺。這會兒你瞧,頭發白的白,眉頭灰的灰。”無始道人看眼前的銀發弟子,竟有些幸災樂禍起來,呵呵笑道,“你看為師,瞧見沒。當年我就跟你說,人體內力有其限,練至臻境也難達大道,求長生者,終究還得靠外力。外力采補方是無窮無盡。”
湛明小心翼翼地插了一句:“太師父,師父他老人家也就是去年才突然白發的,先前也一直是盛年之態。”
見愛徒幫自己說話,青玄輕輕點了點頭,面有喜意,彷佛在對無始說:“師父,看到沒,我有徒弟幫腔,你有么?你沒有!”
“哦,近來是練岔了氣?”無始湊近青玄耳邊,輕聲問,見他笑而不語,又自顧自道,“這幾十年來為師走遍天下,總算窺探大道法門,創出了‘萬物生’神功。嘿嘿,你若愿學,我可教你。”
他此番回都城,除了陪梅思恩走這一遭外,主要還是想回真武觀找個傳人繼承自己的衣缽。自創出了這門神功,他便一直想找人來學。本來是想教給梅思恩的,可那小子先前并不好武,于道門諸法也是毫無興致,就更別說種道心了。后來,他得知梅府被屠,雖在仇恨中生了一顆向武之心,卻過于偏執,以如此心境學“萬物生”無異于尋思路。
除了梅思恩,他能想到的便只有青玄了。
“來來來,你們幾個也走近些,多聽聽,先記一記回去再好好想,慢慢悟,說不準日后能悟出些甚么。”無始朝湛離等六人招手道。
徒子徒孫都在,他今日興致又奇高,正想講道。
“我問你們,人之顏衰、臟損、氣竭、壽終,因何也?”無始挨個問去,“因何?”
“湛明?因何?”
“湛乾,你知道么?”
“湛離,你說說?”
幾人要么支支吾吾,要么臉露為難之色,唯有湛為答腔:“師父曾言,人之生老病死皆因肌體老舊腐壞,以致臟器不行,氣運不繼。膚舊則起皺生斑,肌舊則肉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