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喬……水……”
名叫重喬的小廝立時就清醒了過來,摸索著去給躺在床上剛剛清醒過來的少年倒了一杯水。
“四爺,您終于醒過來了,感覺怎么樣?”重喬的聲音有些不穩(wěn),顯然是剛剛哭過。
他一邊服侍著床上的少年喝水,一邊繼續(xù)抽抽噎噎“四少爺,你都昏睡了四五天了……”
“大夫都說您沒有救了……太夫人也沒有再來看您……還以為您真的不會醒過來了……”
此時是黃昏時分,屋內(nèi)沒有點燈。
嘉懿堂的朝向不是很好,過去有個人就常常抱怨,這屋里太黑,總是很早就要開始點燈。
少年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夕陽,神智逐漸清明起來。而后讓重喬去點了幾盞燈。
銀缸上的蠟燭被點亮,室內(nèi)也明亮起來,這里是他少年時一個人住著的嘉懿堂。
而后他問重喬,“徐家五小姐送過來的藥呢?你方才服侍我吃了么?”
忠心的小廝卻撓了撓頭,疑惑道“徐家五小姐?您是說定國公府的五小姐,淮邑鄉(xiāng)君嗎?”
“您和她不是沒有往來的么,怎么突然提起她了?”
“淮邑鄉(xiāng)君?沒有往來?”少年英氣的眉毛皺了皺。但是他到底是久病初愈,說話也沒有力氣,話中的疑惑和不滿,也并沒有那么明顯。
重喬渾然未覺,自顧自地往下說“徐家的五小姐雖然是庶出,可是從小養(yǎng)在定國公府周太夫人膝下,后來進(jìn)了宮當(dāng)了貞靜公主的伴讀?!?
“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可是我聽說她長得十分漂亮,簡直就是仙女下凡?!?
“而且性子也很好,封她為鄉(xiāng)君的圣旨里說她‘溫婉賢淑,知禮明慧’,整個燕京城都傳遍了。不瞞您說,咱們府里的下人也都知道,都很想見見這位鄉(xiāng)君呢。”
“溫婉賢淑,知禮明慧。”
這兩個詞在少年的唇齒間過了一遍,而后他輕輕笑了起來。
這一場疫病,如前生一般,直到八月底才結(jié)束。
沛柔曾想讓林霰也去幫忙救人,他卻拒絕了。他的醫(yī)術(shù)原來就是為了一個人而學(xué)的,可那個人沒有能夠等到。
林霰不是她的下人,她沒有勉強他。
沛柔在九月中旬才被允許出門,往香山小院去探望李嬤嬤。
李嬤嬤在給外祖母做貼身侍女之前,也是鄉(xiāng)野間窮苦的出身。
這幾年身體漸好,就在小院里開辟了一塊菜地,每日勞作。沛柔問過郭大夫,聽說這樣反而對她身體更好,她也就隨著李嬤嬤高興。
也因為這樣,香山小院和前生沛柔在時,自然是很不同的。
前生沛柔和紜春在時,院中只有一棵不知道多少年了的紅楓樹。
她和紜春都沒有心力打理院子,整個小院自然也就很頹唐。甚至已經(jīng)過了趙皇后的孝期,院中的白布也沒有撤去。
那時候沛柔覺得,她的每一日都不會有明日,她很快就會去見她的家人了,所以又何必麻煩。
李嬤嬤在的院子卻是生機勃勃的,除了那棵葉子已然比二月春花更紅的楓樹,院中還有一架紫藤。
現(xiàn)在雖然不是開花的時節(jié),可李嬤嬤手巧,拿碎布做了許多絹花掛在上面,也是好一番熱鬧。
前生她連花也不會養(yǎng),到她手上,不是澆多了水就是忘記澆水,沒有能活過一季的。
今生偶爾過來這邊,聽李嬤嬤說種田的事情,也覺得很有興味,時常也會自己動手。如今要問她農(nóng)事,她倒也能答上來幾分。
因為時疫的事情,她已經(jīng)許久沒有來看過李嬤嬤,此時和李嬤嬤自然是有千言萬語要說。
今日她的心情實在很好,妙語連珠,逗得李嬤嬤連連發(fā)笑。
才喝了一盅茶,卻忽然聽見有人叩門。紜春此時在廚房里忙碌,李嬤嬤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