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退下罷?!?
沈昭思索了片刻。
“李茂那邊……想來他必會再使人尋上門?!?
薛柏一便行禮告退。
及至他行至門口,沈昭又將他喊住,“部曲之職責乃護我周全,其余事不必過于憂心?!?
薛柏一身形一頓,他方才只言及巡城瑣事,而部曲議論之事并未曾涉及只言片語……沈昭許是已從中看出端倪。
他微斂心神,轉過身來朝沈昭行了一禮,“是我行事僭越了?!?
沈昭見他言語間頗有些謹慎,便笑了笑,“倒不必如此慎重。只是你們若心懷憂慮,便是自亂陣腳,叫旁人有機可乘。平日約束言行便可?!?
薛柏一這才明白過來,他朝沈昭頷首,而后才從善如流地退下。
待其退下后,沈昭的臉色便微微沉下來。不得不說,對方的伎倆確實有些作用,連她身側的部曲都心神不寧,遑論旁人?長此以往,恐偏關會人心不穩。
她這般思忖著,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外間便有消息送來——原是京師的信到了。
與沈昭所料無異,此信乃云禮親筆書寫。
自垂簾后,陸太后日理萬機,頗費心神,以致身體疲憊不堪,這才有抱恙一說。其并無還政之意,只欲借休養之名探查朝中風向。
這些時日,她并未處理政事,全權交于內閣和司禮監,又以首輔竇敬言總領。聽聞朝野諸公行事頗有分歧,欲尋主持公道之人,卻是求見陸太后而不得,朝中政務甚至隱現專斷獨行之象。
沈昭見此,不免失笑。
陸太后欲借暫還政務一事,試探朝野動向,如今不到兩旬,朝野便現爭端。而端平帝年幼,尚無決斷之力。長此以往,或是局勢不穩,或有人把持權柄以攝眾臣。
然兩者皆非善事。
此事于誰而言更要緊?自是“心念民生疾苦”的朝野諸公——若天家決斷,他們尚有可乘之機;若朝臣決斷,其內爭執便不可避免,且除依附之外別無他法。
此正乃竇黨攬權之機。
既如此,陸太后又何以覺得竇黨會“還政”?司禮監或為天家之爪牙,然亦可不為爪牙,畢竟權柄灼人心,誰肯輕易放棄?
她怔了一下,又見云禮提及誠意侯夫人——似乎近日頻頻入宮覲見,正為太后抱恙之事。
聽聞陸太后是偶感風寒,又遇偏頭痛,身子骨很是虛弱,太醫院數次醫治卻總是無法根除。又聞誠意侯夫人曾得一藥方,醫治此病效果顯著,便由陸太后招入宮中詢問。
沈昭隨即匆匆將剩下的內容看完,臉色卻漸漸冷沉。片刻后才命人將章鶴鳴喚來。
好在沈府離衙門并不遠,坐車過來并不費時。
只是章鶴鳴心中對此頗感意外。依他之見,以沈昭之性情,絕非輕易相信旁人者,哪怕他此刻已入其麾下為幕僚。而今主動喚他議事實乃難得。
“……先生來了?!?
沈昭命人上了熱茶。
“倉促行事,打攪了先生歇息,還望見諒?!?
章鶴鳴聞言,拱手一笑。
“將軍何出此言?老朽來此,原是為將軍排憂解難,理應盡忠職守,不辭辛勞?!?
沈昭便不再與他寒暄,直接將書遞過去,“先生請看。”
章鶴鳴見她神色冷沉,便不多言,當即閱覽起來。良久之后才放下信箋,臉上的笑意卻已收斂起來。
沈昭見此,亦是心如明鏡。“先生對此事有何見解?”
章鶴鳴并不直接回話,只沉聲說道“聽聞誠意侯夫人出身清苑宋氏,與朝臣宋子欽同出一族?!?
宋賜,字子欽,其乃吏部右侍郎,又為竇敬言之子婿。
“先生果然從中看出端倪?!?
沈昭神色微冷。
“此事正如先生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