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不了你,管不了你,管不了……”
一個傷痕累累的老人的絕望,焉忍怪他,是因對生活又有了希望。
蠻鵲噤若寒蟬,踱近廉衡,生怕自己會被掃地出門。
廉衡對他苦笑半聲,望向菊九,菊九將他剩下的那半苦笑補上,主持四方道“都睡吧。”
相對寒蟬仗馬世子府,和冷冷清清的國公府游神,廉家堂短暫的晴夜霹靂后,便是長達三年的福祿禎祥。
日月更迭,進入雨季。
蠻鵲以陳應時本名,正式入學弘文館。而六封四閉、禁足弘文館的廉某人宛若一局鼃,焦心燎神間還得對崇門的嚴束甘之如飴,裝足十多日,終得釋放回家一日。拐帶著蠻鵲直奔萬卷屋問貍叔探聽“棋舞后事”,得知那具尸體已由無間門大索命棋翼領回去厚葬,心石落地,方暢暢朗朗一路聽著流謠回到家。不覺跟著哼哼,自覺抑揚頓挫
流謠一北宋有個范公堤,今朝便有豐公塘。黃河大水猛如虎,不比豐公腰子牛。江淮洪浪漂千里,比不過豐公功德厚。豐公治水鬼見愁,不治江河祖墳丟。
流謠二汴水流,泗水流,漫灌瓜州古渡頭。何道大使說河道,河道若壅何道堵。
流謠三烏紗,烏紗,官官戴。不戴烏紗不賣呆,賣呆隨他賣。千貫萬貫賣他呆,敢賒我敢買。
流言止于智者,大多數人覺得自己是個智者,以是流言支配了他們的恐懼,恐懼支配了他們的呼聲。聽著呼聲嘚瑟瑟歸家的廉某人,將貍叔所說述與菊九,菊九肅色道“你當真不問我來歷?”
廉衡“無間門是什么存在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它與我無干。姐姐既叫菊九那就是菊大娘女兒了。”菊九失口苦笑,廉衡看著她難得一見的笑容皮皮再道,“姐姐笑起來堪堪落雁,咱家以后屋頂飛來鳥,姐姐你笑一下,咱就有鳥肉吃了。”
終日持刀的凌霜女俠,嫣然淺笑“數你嘴甜。”
廉衡憨憨再笑“我說真的。難怪花師兄喜歡你笑,姐姐笑起來,堪堪你花一笑百花殺。”
菊九“別學那無賴。”
廉衡嘿嘿“過些時日,待你身體好利索了,綰個尋常女子的桃花髻隨云髻什么的,慢慢就能出入六街三市了。”
菊九點頭應好。自懷中摸出唐敬德歸還的雙鸞菊烏木雕,環顧陋室清壁,望著屋外正趴石桌上練字的蠻鵲、小大和大小,以及拄著拐杖、摩挲著收拾庭院的廉老爹,和那挎著書篋蚤出夜入的忙梭梭薄影。潮涌的暖流,滲酸她鼻子滲紅她眼眶。素門凡流的生活,就像一個溫暖的懷抱,撲進去就不想掙脫。大索命同她語重心長一次次講“刺客永遠是刺客”,但五索命棋舞已死。她是菊九,她是菊九,門主既放她生路,她就放自己一條生路好了。烏木雕,厚藏就好。
“下雨了……”
“收衣服……”
“收干蘿卜……”
“慢點跑小心摔……”
踢踢踏踏遠遠近近的尖叫聲、收攤聲、吆喝聲,堪比伽藍。大旱望云霓,不,最近雨水充沛。落湯鳳凰唐敬德,濕漉漉躥進門時,廉衡一臉鄙棄地遞蠻鵲把油傘,蠻鵲三步做兩步跑大門口迎接富貴閑人,真害怕廉家堂稀薄的油花花被此游神一勺舀干凈。隔三差五的淅淅瀝瀝中,游神成了廉家堂常客蹭了早飯蹭晚飯,小鬼成了世子府常客蹭了書房蹭客房,兩人的司馬昭之心一個在人一個在書,將死乞白賴各自發揮到淋漓盡致。
而“伏秋大汛”在雨水中、謠言中漸成鼎沸之勢黃淮州府的民眾,一傳十十傳百,因這干系他們生死飄搖。帝京百姓,吃飽了干看也是意難平。寧夏府、河南府、開封府、歸德府及淮安府等沿河大府日日一道奏章,上疏京城,工部壓都壓不住。
敖黨乍聽豐四海何道壅這“青天父母官”,不僅預判洪汛,還準備將身家捐出來拯救黎民,起先罵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