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明胤,在座幾人存而不議。
趙自培忽而岔話“最近盜賊四起,順天府衙都開始重金懸賞,捉巨盜了。”
錢輅“劫富濟貧不捉也罷,也不看他們盜的都是些什么人?若非偷到敖相爺頭上,順天府衙會管這茬子?”
周遠圖“靜仁,你這話可不對,俗語云‘國不可無法,有法而不善與無法等。’我大明乃法治國家,官者本身若都欺公罔法,何來黎民循矩守法?”
錢輅微垂著頭,長嘆一聲“唉,算了,不提他們也罷,還是說回銀鈔好了。”
相里為甫適時道“收繳舊鈔,除尤孟頫,老夫再說一個。”
錢輅“請相爺賜教。”
相里為甫“金翼。”
錢輅、趙自培“金翼?”
沉寂一刻鐘,周遠圖方沉吟道“相爺之意,可是,在尤大人兌換舊鈔過程中,明鏡司幫襯監督?”
相里為甫點頭“一則他們正身不久,二則陛下剛好又在各大州府新設了明鏡司分屬,都說法久弊生,而這監察機構正是鳧雛一只,迫不及待想新硎初試,借他們監督十有八穩。換鈔過程中,各州府官員但有不尊寶鈔兌換比例、拶榨百姓者,民眾即可去明鏡司揭舉,再由各州府金翼直接飛書總司監譚宓,由其稟明陛下,嚴于懲處。如此,寶鈔收繳過程中,阻力能減八分。”
錢輅由衷一贊“高招。這金翼勢頭正旺,個個想立功上位,此乃他們絕佳機會。”
趙自培跟贊“確實,金翼手腕狠辣,目今已是人人畏怕,由他們監督無異如虎添翼。”
周遠圖望向廉衡,見他淹淹悶悶并無言論之意,這便又道“老夫二惑寶鈔印制工作是集于京都一處,還是將版模下發于各地?如果下發各地,如何保證模板安全?”
錢輅“肯定不能集于京都一處,否則路上運輸也是個大麻煩。但也不宜過多,兩京十三省,挑三四個重要州府印制,出庫下發,即可。至于控制嘛,就要從模板、紙張、夜光粉等原料上來把控了。所有原料必須統一來源于戶部,必須要造冊登記,哪怕用一張紙也要雙向登記。環環牽掣,尚能起到監督效用。”
趙自培“如此大換血,估計要好好綢繆了。”
一眾點頭。
周遠圖再道“老夫三惑也是敝人看來最重要的,是寶鈔發行數量如何調控?以什么為憑據,來制訂發行總量?”
錢輅自得一笑,從懷里掏出厚厚一本揉皺的手冊“廉弟三年前就來信,托我根據云南實際經濟民業、百姓購買力和紙幣流通情況,測算寶鈔最合理流通量。我用了三年時間,大體已摸出了規律,套用此規律,給我半年時間收集各州府民業運營情況,我便能將兩京十三省所需數目,大概測算出來。”
相里為甫肅容發問“你這數字,有多可靠?”
趙自培“我也有此惑。”
錢輅自信地道“我無法擔保我所測算的就是真正的投放量,但也絕非空算虛算,最差,肯定比朝廷無度印鈔、不合理印鈔好出兩倍。”
一眾沉思默慮。
少停,周遠圖最后發問“老夫最后一惑小相公打算如何穩定白銀與寶鈔間的交易平衡?”
廉衡盡量坐端整些,道“方才我說,要最先動相爺下轄的工、刑二部,原因,就在這最后一問。”他頓了頓,徐徐不迫深入解釋,“想要寶鈔穩定,必須有金銀作為儲備幣來保證寶鈔價值。金,過于稀缺此處不談,這便說到銀。但因囤積居奇,或窖藏收藏,以及禁海禁貿,使白銀也變得異常奇缺。物以稀為貴,當白銀出缺,一兩白銀所兌換的寶鈔或銅錢,就會畸高。反過來說,正因銀價畸高,使得寶鈔大幅貶值,賤薄如紙不為百姓所喜。因而,在鈔行之前,必須先保證銀儲。”
周遠圖忖了忖掌“看來,輪到我出面了。”
廉衡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