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盛通皇帝僵住。
他的心底,其實并未懷疑過顧瀟然的身份,太師有一份忠君體國之心,不可能在皇嗣這種事情上玩弄權(quán)術(shù),欺騙與他,而且皇室認歸宗廟茲事體大,牽涉細節(jié)眾多,太師也瞞不過去。
但……利用,卻是他作為皇帝不能忍受的,尤其是此時,顧瀟然口中一聲聲的稱呼“草民”,讓他的心情越發(fā)煩躁。
可是就在剛才,顧瀟然說出對元錦瑟情根深種,非她不娶,絕不后悔時候的樣子,又和當初的顧蝶那么像,竟讓盛通皇帝心底無端端浮起幾許恍惚來,繼而慢慢的衍生出幾許愧疚。
當年,他對顧蝶情深義重,但顧蝶卻心有所屬,那一次……顧蝶醉酒,將他錯認心儀之人,當時自己也鬼迷心竅,只想著她若成了自己的人,便沒有回頭之路,何嘗又不是自己的機會?
然而誰知,一夜露水姻緣之后,換來的卻是顧蝶頻繁尋死,甚至在看到他的時候精神失常。
他也曾不死心的讓太醫(yī)暗中醫(yī)治,甚至尋找天下名醫(yī),想將她治好,然后禁錮在自己的身邊一輩子,可他最終還是敗下陣來——所有的醫(yī)者都告訴他一句話心病難醫(yī),他若不放顧蝶自由,這個女子便要枯萎而死。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明白,顧蝶把愛情當做自己全部的生命,他羨慕甚至是嫉妒那個他沒有見過的江湖神醫(yī),恨不得派出血滴子殺之后后快,但他更不想讓顧蝶就這么香消玉殞,所以他放她離開。
如果那一夜,他君子一些,便應(yīng)該將她推開,保她清白,也不會發(fā)生后面的那些事情,如果他多關(guān)注一些顧蝶的事情,關(guān)注顧家的事情,便應(yīng)該早日查到顧瀟然的身世,不至于讓他以養(yǎng)子的身份在顧家受盡冷眼長大,如今顧瀟然跪在這里,卻毫無感情的冷言請求處置,何嘗不是對他的質(zhì)問和譴責?
盛通皇帝長長的吸了口氣,一手揉著發(fā)疼的額角,一手輕輕擺動兩下。
李平趕緊上前,低聲說“然公子,您先回去吧。”
顧瀟然看了盛通皇帝一眼,最終什么都沒說,起身離開了。回去的馬車上,他盤膝而坐,衣袖下的手扶著膝蓋,其實當時在養(yǎng)心殿的內(nèi)殿中,他也看到了皇帝頻繁變化的表情,他之所以敢把話說的那么冰冷,絕對,是在賭,他想看看,這個皇帝對他的情分,到底有幾分。
而直接承認,不過也是他能選擇的唯一的辦法而已。
如今,他賭對了。
盛通皇帝當場沒有處置,這件事情基本就可以偃旗息鼓。顧瀟然深深的吸了口氣,說實話,這種事情的主動權(quán)掌握在別人手中的感覺真的很不好,但他沒有辦法。
看來,為了以后的路好走,他得學(xué)會,在朝廷和各種局勢之間掌握主動權(quán)和話語權(quán)。
馬車一路到了逸仙居門口,顧瀟然剛下車就看到吳小梅站在門邊上等著,微微怔了一怔“怎么了?是你家小姐有什么嗎?”
“沒,不是……”吳小梅說,“小姐惦記著公子答應(yīng)了要帶她出去的事情,讓奴婢來這邊等著,看到公子回來就趕緊回去通知她。”
顧瀟然莞爾,輕輕一笑,往里走去“你守了多久了?”
“剛來……”吳小梅小跑幾步跟上顧瀟然的步子“卻沒想到公子今日這么快就回來了。”要知道,顧瀟然平日基本都是太陽落山才回來,這會兒日頭還這么高,魚薇薇讓她過來等著的時候,她還大著膽子笑話了魚薇薇一通呢。
顧瀟然“嗯”了一聲,大步往里走,到了魚薇薇住的那個園子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魚薇薇趴在窗口支著下頜發(fā)呆,禁不住輕笑了一下。
魚薇薇眼眸一轉(zhuǎn),恰好看到,激動的低呼“這么早你就回來了?”
“嗯。”顧瀟然走進去,瞧了一眼她的模樣,“看來你都裝扮好了,只等出門?”
魚薇薇笑著說“當然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