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姜問之的書房依舊大亮,對于姜暮笙的到來他并不意外。
他問,“胭兒睡了嗎?”
姜暮笙點頭。
姜問之頷首,敲了敲桌子招呼姜暮笙過來。“阿蠻。”
蠟燭剪了又剪,姜問之這才結束了談話,他拍了拍姜暮笙的肩頭,慈愛地打趣,“去休息吧,若是胭兒知道我留你那么久怕是要惱我了。”
姜暮笙的面上卻掛不上笑,唇抿成一線,他問,“父親明知,為何還?”
姜問之對著他輕輕地搖了搖頭,目光依舊慈愛,輕道,“回去吧。”
看著姜暮笙沉重的步伐遠去,姜問之輕笑了一下。
“阿蠻和胭兒都長大了。”
老管家站在姜問之身后看著老爺一臉欣慰的模樣,掩去眸中哀傷,“太晚了,老爺也該休息了。”
“是晚了。”姜問之抬頭看著月亮,一邊向書房外走去。
老管家提著燈籠跟在他身后,暖黃燭光暈染著眼前的青石板。
姜問之與他聊天,“一轉眼,胭兒都已經是要出嫁的年紀了。”
“當心,”老管家把燈籠往前送了些,“老爺不舍得可以把小姐多留些日子,小姐還小呢。”
“疏清啊,我不年輕了。”姜問之搖了搖頭,目光放遠,落在遠處的松樹上,他的語氣惆悵又無奈,“孩子大了,總要離家的。”
老管家定定地看著老爺,語氣認真,“怎么會,老爺不過不惑之年。”
“疏清啊,你跟著我快三十年了吧。”
“老爺,是三十年又七個月。”
“半生都過去了,人生有幾個三十年。”
“疏清,若是有一日,我和阿蠻去了,照顧好胭兒。”
燈籠晃了一下,燭光照亮地地方輕輕顫動著。
老管家沒有答話,他自到老爺跟前,他便決心一直跟隨老爺的。
姜問之知道他的忠心,但他不想讓疏清因為他的私心而死,他提了聲音又說了一遍。
老管家這才低頭應了聲是,聲音哽咽,輕得幾不可聞。
——
姜幼胭恢復得很快,因為喝了姜湯,幸運的是沒受了風寒。
第二日依舊元氣滿滿地纏在哥哥和爹爹身邊。
府上的人也跟著歡快了起來。
只是姜暮笙又生病了。
姜幼胭端著藥碗,心疼之余,忍不住說他,“哥哥怎么又受了風寒?”
“我聽文秋說哥哥昨夜又站在窗邊吹了好一會兒的風。”姜幼胭抿著唇,皺著眉頭,模樣有些兇,語氣也兇巴巴的,“哥哥你也太不愛惜自己了。”
姜暮笙很乖地低頭聽訓,但仍忍不住為自己辯解,“昨夜的月光很好,就沒忍住。”
文秋站在姜幼胭身后撅了下嘴,月亮哪里好了,和平日里都沒什么區別。
少爺就是該訓。
姜幼胭也是這么覺得,昨夜的月亮還不及前日好看,但一想到溫柔的哥哥,又低了語氣,“那也不能就站在風口,而且要穿厚實些,晚上風多冷啊。”
姜暮笙喏喏點頭,伸手拽了拽姜幼胭的袖口,“哥哥知道了,藥端得累不累?我這就喝了。”
姜幼胭嘆了一口氣,未褪的嬰兒肥頗有些裝大人的模樣。
姜暮笙眼里帶著笑意。
見姜暮笙還要坐起來,姜幼胭把人給按下了,“今天哥哥你就老老實實地養病。”
真兇。
姜暮笙笑她,卻沒反駁,只是皺了眉,一臉哀怨,“那我能看看書嗎?”
姜幼胭對著哥哥的目光,十分冷酷地搖頭,“不行,費眼睛又費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