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樂樂從不敬神信佛,唯一相信的便是天道至公,那時候卻將滿天鬼神都祈求了個遍,只求他們不要讓自己在滿地殘骸中找到那個人。
找了許久,她終究沒有找到,但這可能原因實在太多了,或許謝琰根本就尸骨無存,或許他面貌已毀,代樂樂沒辦法在那些尸體中認出他,只有微小到幾乎不可能的幾率,才有可能是他逃出了生天。
“徒兒啊,”代樂樂想,自己大概是醉了,否則也不會問謝聿之這個問題,“你說,如果有一個人,人人都說他死了,我卻始終不肯相信,我是不是……很傻?”
謝聿之轉過頭,代樂樂這才看到他的眼睛,又黑又沉,瞳孔深處卻像是洇著兩點烏金,就好像—謝琰一樣。
他還沒來的及回答,代樂樂卻笑了起來。即使是對明微道君,代樂樂也沒有問過這個問題。她不愿意把自己的軟弱和迷惘流露出來,卻不知不覺對著這個只相處了幾個月的徒弟說了心里話。這大概是因為,他有些像謝琰吧。
他和謝琰長得一點也不像,而這種感覺,代樂樂知道,也不過是自己的錯覺罷了。
“是我問了個傻問題……”代樂樂低低地笑了起來,謝聿之垂下眼簾,看著身旁的女子把臉埋進掌中,她的身體似乎在顫抖,那低微的笑聲也近乎嗚咽。
“我聽魏師姐說了今日乾元殿中的事,”謝聿之忽然道,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又輕又淡的,“師父,你恨天衍教嗎?”
“我恨。”
她怎么能不恨,她恨血幽魔君,恨蕩天魔君,恨不能殺盡天衍教之人!但若是能教她尋到謝琰,便是這滔天恨意,她也能盡皆拋去。
但這終究不過是奢望罷了,代樂樂忽然長身而起,將手邊殘酒一飲而盡:“過不了許多時日,道門恐怕就要對魔門宣戰了,我欲取蕩天老賊首級,必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半年之后,代樂樂成就化神。
此事立刻轟動了修真界,作為三千余年來最年輕的化神道君,此時代樂樂不過五百余歲而已。
滄瀾派聯合道門幾大宗門,恰在此時向以天衍教為首的魔門宣戰,她的加入立刻讓道門實力大增。而她此前要取蕩天魔君首級的宣告,也不再只是一句空話。雖然蕩天魔君成就化神的時間比代樂樂要長,修為也遠比代樂樂要高,但代樂樂天縱奇才,又可與明微道君聯手,焉有不力斃那魔頭的道理。
一時之間,道門諸人群情激昂。眾修士一路南下,直將魔門前線殺得潰敗不已。一方是氣勢如虹、勢如破竹的道門修士,一方是不知為何毫無章法、節節后退的魔門修士,不過短短年余,諸派聯軍便已殺到了天衍教的勢力范圍,儼然有了要覆滅這魔門第一派的架勢。
但明微道君卻顯得憂心忡忡,他作為道門諸修士的首領,自然不能在人前將擔憂表現出來,只能與師妹商議:“自與魔門開戰以來,大爭小斗無數,蕩天魔君卻一直不曾露面,我心中甚感不安。”
代樂樂方才從廝殺的前線回來,衣襟上還帶著濃郁的血腥味,她滿不在乎地飲了一口茶:“這有何不安的,那老賊總不至于膽小到逃跑,一直不曾露面,說不準是在計劃什么陰謀,但不管他有什么陰謀,”
她砰地一聲重重將茶杯放在桌上,說道:
“我一劍殺過去就是。”
明微道君見她眉目含煞、眼神凌厲,不由嘆了口氣:“師妹,我知你對天衍教恨之入骨,但當初覆滅衡南城的是血幽魔君,血幽魔君早已隕落,蕩天魔君雖是他的弟子,畢竟沒有參與滅城之事,你是否太過執念了。”
代樂樂卻道:“縱使衡南城不是蕩天魔君所滅,他做下的惡事還不夠多嗎?肆意屠戮無辜修士,甚至連凡人都不放過,便是血幽魔君,也及不上他令人發指。”她看著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