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措是保義軍中第一猛士,壯碩非常,有千斤之力。這一斧劈出,勢氣雄渾,勢在必得。
任常恭遠遠望著,心中大定。
程武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之色。
戰場之上,頃刻決生死。這一斧,呼延措盡了力,但凡觸到徐峰身上,便是非死即重傷。
突然,他眼前一花,竟發現徐峰不見了。
呼延措凝神靜氣,耳朵濾去戰場上的嘶殺聲,隱約聽到有風吹著衣袂的烈烈作響聲。
他猛然抬頭。
徐峰高高躍在空中,正如大雁一般往下落著。
而他手中長刀如熾,迎面劈來。
如今已沒有什么人還記得徐鐵,更沒有人知道他為什么被稱作‘雁客’。
雁過長空,刀光如日當空。
呼延措忽然發現這一刀自己避無可避。
他極為不甘地大喝一聲,雙板斧高高舉起……
刀光落下。
呼延撒措的喊聲還在回蕩,額間卻已出現一道血痕。
一身神力還未使盡,滿腔戰意只剩不甘。
他巨大的身體身體晃了晃,仰著直直倒下馬背,轟然作響。
“鐺”的一聲,任常恭手中的劍掉在地上。
他臉上帶著不可置信的表情,眼中透出深深的痛惜之色。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他與嚴虎的兩場大戰損失了四萬多人,一點也沒有心疼。但呼延措的死,卻讓他痛到不能呼吸。
呼延措隨他十數年,一起歷經大小上百仗,武藝高強,更難得的是忠心耿耿……
思及至此,任常恭虎目含淚,一時不能自已。
旁邊程武微不可覺得松了口氣,擺出一幅又驚訝又悲傷的表情。
他輕輕拍了拍任常恭的背,卻不說話。
任常恭有些意外,這一拍,讓他覺得這個程武與旁人大有不同,行事落落大方,毫不受禮法道德所束縛,有些無恥有些好色有些奸滑也有些傻氣,卻不讓人討厭。
“居然有人敢拍本將軍的背。”
他有些愣然地轉過身,向程武沉聲道“你站一邊去,本將承受得住。”
程武“唔”了一聲,撿起地上的劍,遞在任常恭手上。
任常恭收拾心情,擺出一幅鎮定自若的神情,指著從山上回撤過來的人馬道“看,我大軍回調,必將這伙賊人殺得片甲不留。”
程武卻是遠遠一指,道“看,那邊著火了。”
任常恭轉頭一看,一口氣頓時提不上來,臉漲得青紫。
程武又在他背上輕輕拍著,問道“那總不會是將軍的糧草輜重吧?”
良久,任常恭方才順過氣來,點點頭道“是……”
程武“哦”了一聲,嘆道“那虧大了。”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戰場上的嘶殺聲似乎遠去,將臺上仿佛只能聽到任常恭粗重的喘氣聲。
“其實,”程武終于開口安慰道“將軍不必難過,這些糧草輜重是朝庭的,又不是將軍你的俸祿……”
任常恭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向程武。
“你是在安慰本將嗎?”
程武點點頭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嘛。”
“本將還沒有敗!”
“但是……”
任常恭猛然抬頭,怒道“沒有但是!”
程武往后縮了一縮,伸出手,怯怯又是一指。
任常恭額頭上青筋暴起,眼中怒氣迸出,莫名的惱火起來。
他意識到自己在這個年輕人面前已經喪失了本有的大將風范。
這種發現讓他更加地惱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