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前,劉襄可是只說“當從高帝諸孫中,擇一長者”,從來沒提過從惠帝的其他兒子里選!
如果真按劉襄的說法,作為劉邦的長孫,那個“長者”除了他,還能有誰?
但大家伙在呂后淫威下過了足足十五年窩囊日子,再選個兵強馬壯的皇帝,還怎么過安生日子?
出于這個考慮,周勃才在之前的廷議中,一邊用“齊王母族無德”為由卡著進程,一邊聯絡仁厚老實的代王入長安。
偏偏到了今天,代王到了未央宮內,就差這臨門一腳的時候,劉襄居然破罐子破摔,玩兒出這么一招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
劉襄的意圖也很明顯不讓老子做皇帝,那就讓惠帝那幫總角稚童坐龍位吧!
可問題就在于廢少帝,已經讓周勃、陳平等人戰戰兢兢,生怕被貼上“弒君”的罵名了;如果再選個小孩子做皇帝,豈不是坐實了“篡權奪位”的污名?
看著劉襄滿臉得意的表情,周勃心中縱是有萬般惱怒,如鯁在喉,也是在這大殿之上發作不得。
原因很簡單無論是在祖宗制度,還是禮法的角度上,劉襄的說法都站得住腳;而周勃等人擁立劉恒,沒有絲毫法理依據可言。
——皇帝死了,沒有可以繼承皇位的兒子,當然應該從皇帝的兄弟們里選了;選個皇帝的叔叔是怎么回事?
就在周勃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應對時,從右側宗室成員的位置中,一道高大威猛的身影漫步踱出,向上首的周勃微一拱手,便淡笑著來到劉襄身邊。
在那道身影起身的一瞬間,周勃臉上的愁苦便一掃而空,再度望向劉襄的目光中,已是帶上了一絲憐憫。
“王兄莫不是忘記,大行皇帝是應何而‘羞愧自盡’了?”
聽到這句話,周勃才算徹底放下心中的擔憂,饒有興致的看著殿中,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的劉襄。
劉弘“羞愧自盡”的原因,滿堂文武百官無一“不知”,無一“不曉”——東牟侯謂先帝曰閣下非惠帝子,不當立!
先帝聞言而垂淚,口稱沐猴而冠以污神圣,死罪,死罪···
隨即飲酒而亡,以謝天下。
而那位對偽帝劉弘“好言相勸”的東牟侯劉興居,此時就在殿中,直言質詢著自己的胞兄——齊王劉襄。
至于語中深意···
從殿中百官微微發抖的肩膀可以看出——不止是周勃,他們也聽懂了。
聽著親弟弟隱晦的暗示,劉襄猛然瞪大眼睛,食指指向御階之上“周勃!爾豈敢!!!”
只是那不住顫抖的手指,也不知是因為憤恨,還是恐懼。
劉襄話音未落,周勃便將目光移向殿內眾臣,打斷道“想必諸公已皆知,大行皇帝非孝惠皇帝子,乃呂氏逆賊淫亂后宮所出。”
說著,周勃面色嚴肅起來,踱步走下御階,一字一頓道“查,大行皇帝諸昆仲,梁王劉太、淮陽王劉武、恒山王劉朝,皆非孝惠皇帝子,同為呂氏逆賊淫亂所生!”
“今孝惠皇帝絕嗣,偽帝禪位;臣等受太祖高皇帝托社稷之重,實不敢坐視江山無主;故迎高祖皇帝子代王劉恒入長安,以繼祖宗祠廟,安劉漢之江山社稷!”
義正言辭的宣讀完廟堂高層的決定,周勃面色一沉,環顧著殿中諸臣,冷聲道“諸公若另有高見,自可試言!”
殿中央的劉襄已是癱軟在地,方才還因憤怒而紅潤的面色早已慘白,目光渙散的看著地上發呆。
見殿中諸臣都低頭不語,周勃對跪坐于御階旁的丞相陳平點了點頭,便回到御階之上。
“既然諸公皆以為善,那此事便定下了。”
“如今代王已在少府等候,諸公隨某一同前去,拜厄新君吧。”
哄!
話一出口,滿堂大臣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