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綰的一生,無疑充滿了傳奇色彩,并將一個確鑿無疑的人生哲理,擺到了世人面前。
——只要抱的大腿夠粗,那就是擇及三代!就拿如今已經投降匈奴,成為東胡王的老盧家來說,歷史上直到武帝一朝,盧綰的孫子盧他之,率部重回漢室,仍舊換得了一個徹侯之爵。
但盧綰叛逃匈奴一事,也確實在漢室臉上打了個響徹云霄的耳光。再加上盧綰叛逃,打的是開國皇帝劉邦的臉,就使得在漢室很長的一段時間間隔之內,‘盧綰’這個人名,成為了韓信、彭越那樣‘決不能提’的名詞。
而如今,作為當事人的盧綰去世,已經過去了十六年,漢匈戰略格局,也與漢初劉邦在位的時期,發生了一些變化。
當時,漢室的主要戰略重點,還是集中在鏟除內部割據勢力,即異姓諸侯之上。
盧綰叛逃匈奴,造成的最大影響其實并不是影響了漢匈之間的戰略格局,而是盧綰作為劉邦的把兄弟,依舊沒能逃脫被鏟除的命運,使得漢室承擔了很大的內部輿論壓力——先封王,后欲殺王,再怎么說,也終究有些薄情寡義的意味。
更何況還是先封七王,而后殺其四,廢一、逐一。就連漢初及其不受待見的儒家,都借著盧綰之事,重新在漢室輿論界抬起了頭!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盧綰叛逃匈奴的實質意義,早已經不是過去‘異姓諸侯遭受中央壓迫’了。
漢初異姓諸侯七人,韓王信、楚王韓信、梁王彭越、淮南王英布皆死、趙王張敖被廢王為侯,燕王盧綰叛逃匈奴,確實在當時,讓漢家遭受了很大的非議。
但在此之后,長沙王一門依舊安穩存在十數年,使得漢室‘苛待功臣’的嫌疑,已經逐漸被歲月洗凈大半。
而漢室的戰略重心,也早就在孝惠一朝,從異姓諸侯變成了宗親諸侯。
隨著去年的齊悼惠王諸子之亂結束,漢室中央正式將諸侯國的削弱提上章程,漢室內部問題已經基本得到解決。
自然而然,漢室的戰略重心,也從內部移向了外部,即:位于漢室西北方向,盤踞河西走廊的月氏;位于漢室北方,掌控整個草原的匈奴;位于漢室東北,占據整座朝鮮半島、后世東三省大半區域的衛氏朝鮮,以及雄踞長沙以南,格局自立的南越。
這其中,南方的南越、東北的衛氏朝鮮,都可以劃為漢室的‘內部歷史遺留問題’,對漢室并沒有多大的威脅。
對于這兩個方向,漢室并不需要考慮‘會不會遭受打擊’,而只需要考慮:究竟怎么樣,才能以最小的代價,達成對這兩塊區域的實質統一。
至于西北方向的月氏,更是對漢室毫無威脅——如今的月氏,已經走到了亡國滅種的邊沿!
如果說諸侯割據,屬于漢室的內部問題,那對于匈奴而言,最大的內部問題,就是月氏。
道理很簡單:一山不容二虎。更何況是在弱肉強食,奉行赤裸裸的叢林法則的草原之上,統一,才是永遠的頭等大事。
和戰國時期,秦絕對不會把戰略重心側重于北方蠻族,而是大半集中在統一神州一樣,對于草原游牧民族而言,爭霸統一,也同樣是銘刻于靈魂深處的本能。
就如同歷史上,晁錯在奉上《削藩策》時,對景帝劉啟說的那句‘匈奴,疥癬之疾;諸侯,心腹大患’一樣,對匈奴人而言,漢室的戰略重要性,也遠不及月氏這個同為游牧文明的政權。
可以說,在必要的情況下,匈奴甚至有可能接受‘以財物賄賂漢室’作為代價,以換取能將所有的精力,集中在消滅月氏之上!
蓋因為漢匈之間,本質上屬于兩種截然不同的文明。在雙方的認知當中,都或多或少帶有‘哪怕輸了,對方也無法統治我’的潛意識。
匈奴人不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