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府大堂,與府外的五顏六色、人山人海相比,這里顯得整齊得多,安靜得多。
呂師留、董學(xué)臣、董閻良、賈長德皆是盛裝列坐,清一色的紫袍朝冠氣象威儀。
沒辦法,能進到這個屋里的,都是相公那個級別的,氣勢都足的很。
唯一有些格格不入的,便是楊亮節(jié)。
國舅爺也是“舊黨”,自不能缺席。
只是今日不太給面子,穿了一身素布儒袍,與滿堂皆彩的喜慶氛圍有些格格不入。
對此,舊黨的大佬們都是暗自腹誹,對楊國舅很是不滿意。
嘛呢?相爺收徒,何其盛舉?你弄的跟發(fā)喪似的往那一杵,他就不應(yīng)景兒。
再加上,楊國舅雖然也算舊黨,但平時總是擺出一副清高的臭臉,讓楊家辦點什么事兒,行個什么方便,也是千難萬難。
說白了,不太合群。
于是,大伙兒對他這個做派只當沒看見,畢竟表面的合氣還是要有的。
堂中站立著四個青年。
其中呂洪生自不用說,另外三位,一個是董學(xué)臣的孫子、,董閻良的堂侄。
一個是賈長德家的四公子,最后一個不算一等大族,但在也是世家出身。
這幾位都與呂洪生相交莫逆,從最開始,董學(xué)臣他們還不知道教改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呂洪生拉著入伙了,都是年輕一代之中的翹楚。
四人穿著也是極為講究,不是艷麗的那種媚俗,但也體現(xiàn)著低調(diào)中的奢華。
牙白錦緞的長襦對襟文士袍,外罩凈面素紗的罩衫,盡顯大族公子的風范。
此時,堂中鮮少交談,只等相爺出來,行拜師之禮。
等了有一刻多鐘,只見張府管家率先從后堂繞了出來。大伙兒一見,趕緊打起精神,唰的一聲站了起來。
而隨著眾人起立,張簡之眾星捧月一般現(xiàn)出身形。
眉眼之中滿是笑意,神彩熠熠。只是隱有一絲疲憊,可能是昨夜沒睡好。
大伙兒不做多想,抱手長揖,“恭賀張相,桃李芬芳,納才布德,乃儒林之幸也!”
張簡之也是笑的合不攏嘴,壓手示意,“簡之不才,今奉大道以傳后世,諸公見證,吾之甚幸!”
這都是客套的流程,在場的哪位都是輕車熟路。
主賓盡責,起身收禮。
直到這時候,大伙兒才有心思往張相爺?shù)纳砩峡础?
這一看,都是一愣,隨后便是暗自臊紅了臉頰。
無他,相爺一身素衣白袍,粗布綸巾,未有任何修飾。
哪有什么當朝宰相,權(quán)傾當世的氣場?宛如鄉(xiāng)間書塾里的大耋(dié)之翁,纖塵未染。
與眾人的錦繡華貴相比,卻是天淵之別。
角落里的楊亮節(jié)神情恍惚,因為三十年前,他曾見過張簡之收徒,收的是留夢炎。
那次,張簡之也是名滿天下,才縱古今,也是這般素袍綸巾,超然脫俗。
看著張簡之臉上那化不開的笑意,楊亮節(jié)心道,他果然還是一個愛收徒的教書先生!
只是這一刻,只有傳師布道之時,你才能看見張相爺那發(fā)自內(nèi)心的歡喜。
而張簡之似乎確如國舅所想,平時絕難見到相爺有此番笑臉。
壓了壓手,“坐!都坐吧!”
眾人自是還禮入坐。
相爺也不客套,示意管家可以開始拜師之禮了。
管家自然也是熟悉流程,上前一步,剛要高聲唱喝開始大典,卻不想,堂外家仆突然一聲喝調(diào)兒:
“殿前司都指揮使江鉦,大賀相爺廣納門徒!!”
眾人一怔,江,江鉦!?
他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