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晏修遠這個人也是個極為有才氣的,只是放在紅塵之中再看,便又只能做個危險人物看待,畢竟那般有才氣又甚為冷清的主兒,多半心里也都不會放著什么兒女情長,就好比昭華在三界之中愛慕者無數(shù),但真真能放心心尖尖上惦念的,也只有他自己最為清楚,所以欒溪喜歡上他,一片赤誠中帶著不可懈怠的執(zhí)念,我很理解卻不贊同,倒不如放下執(zhí)念安安分分做個妃子了卻此生,于凡人而言算是個好歸宿,但她畢竟是欒溪并非真正九轉(zhuǎn)輪回的凡人,修得仙緣筑成仙身便是最好的結(jié)局,遠比在這紅塵中趟過一遭要來的痛快干脆。
我這鳳輦上這般想著,轉(zhuǎn)眼間便已到了天祿閣,宮人到底是在皇帝老身邊待久了,甚為懂得主人心中所想的,已將晏修遠請入暖閣品茶,不同于九重天的規(guī)矩,凡界這一點上最為合我心思,起身下輦車拂了拂裙擺,走進了里間后,果然就見那朱紅色官袍加身的俊書生,正轉(zhuǎn)過身作揖說道“微臣見過娘娘!”話畢那透過窗子射進來的陽光,打在他臉頰上,泛出一層光暈,很好看。
因之前便有皇帝老的旨意,這天祿閣的宮人也識趣兒,送進了茶點便悄然離開,使得我只一撩裙擺上榻,不當晏修遠是個外人,左右事關(guān)欒溪生死,他此時也必然不會在乎這些禮節(jié),索性舉起茶盅痛飲一杯,方解了在皇后那處的干渴。
此番晏修遠進宮前來找我來商議的事情,也的確如皇后那時在東宮里說的一般,形勢上十分不利,只是這利弊之間權(quán)衡最為重要的人物,卻恰恰是東宮里的那位正主,加之皇帝老如今禁足了皇后,反倒對整個舊案重提有了絲緩機。而留有我需要做的事情,不外乎又是要去與皇帝老吹吹耳旁風,唔,凡界對這等法子覺甚為受用,只是苦了要去執(zhí)行的人,不由得眨巴了下嘴回味了下茶香,能保住欒溪性命,耳旁風吹上個幾次,倒也不是什么難事。
晏修遠翻了翻宗卷,之前記錄在案所有罪名,此時竟不知為何數(shù)轉(zhuǎn)了風頭落在欒溪頭上,罪名難消,這翻案一事再平便不甚容易。
凡人之心遠比仙者更為陰險些,梁煜此時想要的便是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可怎奈皇帝老卻并非是個真正的傀儡,饒是終日爛漫與后宮女人堆,其心仍在朝野,時不時拋出一條根枝丫,讓開國侯與他相互爭斗。
我一面聽著晏修遠不斷說著案情,一面在心中琢磨,待著舊案重提一過,這晉朝大抵也就到了末路,屆時管他相國侯爺,也都是塵世間的一縷青煙,不作數(shù)。
可于我而言,這便是欒溪重生之日,仙緣修成仙身待筑,如趁此時機將與晏修遠的孽緣掐斷,回幽幽谷后也再無后顧之憂,豈不妙哉?
這般想著我便對晏修遠拋出了話茬,說了欒溪如今的處境,確確然都是因為他一人所遭受,甚為凄苦。
晏修遠本就是書生,品性多半都有些愛憐憫,此番聽我道出欒溪現(xiàn)狀,眉頭一皺,竟生出一股悔意,欲有帶案子一過辭官回鄉(xiāng)之意。
我將將興奮之余心中又生了些擔憂,冥帝司曾千叮萬囑過,抽離欒溪時萬不要動那書生的命格,乃是因這天上星辰轉(zhuǎn)世本就是天成之際,單單毀在我手中,未免會遭了那般的業(yè)報。
繼而這般見晏修遠悔恨著,我也在一旁跟著悔恨,一手推過茶盅半倚在方桌上與他論起因果,饒是道法中講過因果,但我跟著昭華學(xué)藝不精,這因果左右解釋來去也不過是個圈里圈外的關(guān)系,如今欒溪在里他在外,不是一路卻硬生生湊在了一處,便只得是兩者選其一,痛快一個傷一個。他聽的十分入神,也跟著點了頭,自覺金榜題名時便欠下了欒溪的一命之恩,此番要必須做個傷的,也是他這個男人來做,我在一旁悄然聽著,心中卻十分贊同,書生也難得有一回男子氣概。
然他卻忽而抬眸深情的望向了我,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