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老頭灰溜溜爬上馬車,察看了尚在昏迷之中的牛大海,旋即,隨著眾人浩浩蕩蕩進揚州城。
牛車被葉君倩借了一輛,蘇瑾月的家當只能勉強塞在其余兩輛牛車之上,除了車夫的位置,其余人連個坐都沒有,只能跟在車隊后面徒步前行。
徐徐個子小,一轉眼就跳到了徐天然頭頂,一屁股坐在徐天然的脖頸之上,開開心心唱著歌。
徐天然、華老頭、千尋和林安冉四人駕車,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就把千白和蘇瑾月留在了最后頭。
知州大人原有些看不下去,怎能讓貴客徒步前行,想要將轎子讓出來給蘇醫仙和南宮公子,被徐天然一把抓住,丟進了轎子之中。
林安冉駕車的技術略顯生疏,好在徐大哥安排他駕著阿黃倆媳婦兒的那輛馬車,在阿黃的指引下,林安冉駕起馬車也毫不費力。
水云間,錢彬彬伸了個懶腰,難得這么早起,花染一聽見動靜就掀開床簾,為公子更衣、梳洗。
錢彬彬看著銅鏡之后為自己梳頭的花染,心有所感,“花姐,往后余生你都會為我梳頭嗎?”
花染柔聲道“這不是我所能決定的。”
錢彬彬神情落寞,是啊,還不是自家的老頭子說了算。
每個能走到自己身邊之人都是老頭子靜心算計過的,花染、李長安和甲乙三人算是陪伴自己時間最長之人,若自己所料不錯,將來便是甲乙傳授自己拳法,李長安傳授自己劍法,老頭子早就把一切安排妥當,自己按部就班聽從老頭子擺布就行了。
甚至連自己來揚州城,與徐天然和南宮千白相遇或許也是老頭子細細謀劃之后的結果,提線木偶的人生錢彬彬著實有些厭倦了。
正如花染、李長安和甲乙不知何時就出現在自己身邊,或許某一日他們就會莫名其妙從自己身邊消失,至于其中緣由,老頭子不說,自己一輩子也猜不到。
偌大的揚州城,在朝陽之中蘇醒。
林安冉看著熟悉又陌生的街角,那是一處荒廢了十年的宅子,上面的林字已經斑駁。
蘇瑾月輕輕喊了一聲“停。”
知州大人下了轎子,恭恭敬敬問道“蘇醫仙,有何事?”
蘇瑾月指了指荒廢的兇宅,平靜道“就這了。”
錢書心里雖然覺得別扭,在繁華如錦的揚州城蘇醫仙偏偏就挑了這么一處兇宅,腦袋是徹底壞掉了不成?
不過,錢書也只敢在心里腹誹,嘴上笑呵呵答應著“好嘞,老夫這就為蘇醫仙將房契買來?”
林安冉緊緊攥著的拳頭發出輕微的骨骼聲。
徐天然跳下了馬車,千白也來搭把手,將滿滿當當的馬車、牛車的家當卸下來。
林安冉輕輕撕開了門口殘破不堪的封條,輕輕一推,一抹朝陽照進十年無人跡的宅邸。
結滿蛛網的庭院掛著露珠,在陽光下讓陰森的小院有了一抹生機。
千尋領著徐徐先去收拾了一間屋子,徐天然將牛大海背了進來,先安頓在屋子里,一伙人干得熱火朝天,徒留下林安冉在宅子里怔怔出神。
華老頭將門口斑駁的林宅招牌摘下,一陣靈力蕩漾,木制牌匾干凈得一塵不染,華老頭將牌匾收入內堂,長長嘆了口氣。
不知過了多久,林安冉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在宅子里游蕩,往昔一幕幕浮上心頭,鼻子一酸,林安冉蹲在墻角無聲啜泣。
千尋拿著一方手帕,想要給小安冉遞過去,被徐天然拉住了手臂,千尋甚是不惑,只見主人輕輕搖頭。
千尋只能作罷。
蘇瑾月這才發覺,這姓徐的混小子似乎并不是個莽撞人,內心細膩之處不比女人弱。
此時,重歸故宅的林安冉不需要他人勸慰,就讓他一個人靜靜哭泣,將心中的悲痛化作淚水流走,才會迎來更美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