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看了他一眼,從手提袋拿了罐啤酒打開,遞給他,自己又開了罐啜飲:“衍哥,我和你一樣,都把凌哥當親兄弟,但有些事情...不是這么個幫法的。”
“我不去,他就不能解除婚約。”
“那就得他自己想辦法。你不是什么上帝耶穌,也不是什么志愿者,能幫的就幫,幫不了的就算了,難道你要犧牲自己的前程,去挽救他的人生么?你沒必要事事都委屈自己的。”
“再者,以你和凌哥的關系,就算你幫不了他,他也不會怪罪于你啊,你不會失去...”沈七說著說著,戛然而止,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謝衍看他:“不會失去什么?”
“衍哥,我說了你可別生氣。”
“我不生氣,你說吧。”
“小半姐和我講過,說你是付出型人格。一直把自己的位置墊底,潛意識里通過幫助別人、滿足別人來維持對你而言非常重要的親密關系。所以當你看到我或者是凌哥有什么困難時,總是委屈自己來成全別人。”
“但是衍哥,我不想你委屈自己。”
謝衍徹徹底底地呆住了。
這種感覺十分獨特,聽別人有條有理地分析自己,仿佛是把自己的心都給剖開了,盡數展現于前,有難堪、有不悅、有難以茍同,還有幾絲似乎終于被理解的欣慰與歡喜。
頗為復雜的心念之間,那種歡喜尤為占據上風,就好像是...得到了一直所稀缺的東西。
被人理解真的是很奇妙的事情,是那種你以為只有你自己蜷縮在看不見光的地方,而他提著燈來找你時,對你說:“我可以坐在你旁邊嗎?”
謝衍鼻尖倏爾就一陣泛酸,急忙偏過頭不著痕跡地作了好幾個深呼吸。
沈七見他半晌不吭聲,以為他是慪火了,急哄哄道:“衍哥,你答應了我不生氣的,你可別騙我啊。”
謝衍醒了神,淺笑道:“我不生氣。”
“真的啊?”
“跟你生這個氣做什么?反正...你說的都挺對的。”
沈七越發覺得后背涼颼颼了:“哥你沒事吧...?你別嚇我啊...”
謝衍被他膽戰心驚的模樣給逗樂了:“瞧你那沒出息的樣。”
“嘿嘿。”沈七拿著啤酒罐和他碰了碰,道:“那就這么說定了啊衍哥,這回你幫不了他,你該多關注關注你自身,為自己著想。”
“嗯。”
啤酒罐碰過來的同時,是沈七略帶溫涼的指骨,不經意地在他手背上劃了一下。
謝衍不動聲色地往回縮了縮,覺得自己真是中邪了,莫名其妙地就聯想起了幾天前的一段夢境。
他趴在電腦桌上熟睡,夢境里似乎也有只手,順著他的關節,而后輕輕地交握,他握著那只手,像握了片云。
沈七沒察覺到他此時諱莫如深的表情,灌了幾口酒后起身,利落地收拾起公寓環境來。
他一邊拿著臟衣簍撿衣服鞋襪,一邊不忘了吐槽:“衍哥,你真該學學怎么收納怎么疊衣服了,要不然扔這兒扔那兒,搞得跟垃圾堆似的。”
謝衍有些尷尬:“知道了。”
沈七見他仍舊坐在那兒,我自巍然不動,氣笑了:“那你還在等什么?”
“......”
謝衍麻利起身,搜羅著自己的東西。
“哎衍哥你說奇怪不奇怪?你在醫院里照顧我的時候,不是挺能干的么?又是洗衣服又是送飯菜的,怎么到了你自己就跟廢物小點心似的不能自理啦?”
再度遭受重創的廢物小點心繃著臉,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句:“我照顧你的時候,衣服都是家政洗的,飯菜也是外面買的,跟我沒關系。”
“......”
得,沈七徹底自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