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霞殿。
流光轉(zhuǎn)換,秘境景象卻始終落在落芳蕤那一端。
公孫長琴最是會察言觀色感悟情緒的微妙之道,自從看見宋楚吟定在落芳蕤身上的眼色,心中便已有數(shù),于是早早停了琴音,讓他暫看此局勝負(fù)。
“眼下就看她們二人如何抉擇。”公孫長琴道:“流光秘境雖有萬千景象,實(shí)則卻只有一條通路一個出口,她們已到盡頭。”他的唇角始終掛著畫上去一般的笑意。
秘境中,危弦嶂煙火紛飛的戰(zhàn)場呈現(xiàn)在眾人眼前,激烈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jié)束,滿目瘡痍皆是當(dāng)初戰(zhàn)后留下的痕跡。
落芳蕤和蘇淺淺二人正四下查探,卻不曾看見一樣活物,即便是專食腐肉的烏鴉或者禿鷲也不見蹤跡。方圓百里之內(nèi),曾經(jīng)的尸體早已腐蝕風(fēng)化,只見白骨嶙嶙。
大地枯萎,龜裂成片片蛇鱗。天空的星辰點(diǎn)點(diǎn)隱去,仿佛是熄滅了一盞盞長明燈,滅一盞,暗一分。
“這里似乎已到秘境邊界,是最后一關(guān)。”落芳蕤皺眉道:“在星辰部消失之前,我們必須找到出去的方法。”
蘇淺淺微微點(diǎn)頭,正色道:“不止要找到出去的方法,還必須分出勝負(fù)。”
驚訝之色微露,落芳蕤注視著行在自己身前的倩影,神容剎時嚴(yán)肅,她將懷中寶琴抱緊,勉強(qiáng)擠出一絲清笑。
對于蘇淺淺參與選妃一事,她本不怎么把她放在心上。雖說她是琴門中唯一能與她平分秋色的女子,但門中傳言淺淺甚是鐘情于霞尊,依她平日留心所察,此言不虛。
既如此,蘇淺淺在流光秘境的這一番試煉,其目的應(yīng)該不是妃位。
那又是什么呢?
為了增加修為?亦或?yàn)榱嗽趲熥鹈媲氨憩F(xiàn)一番?又或者,以選妃一事來試探霞尊對她的情意?
此上以外,落芳蕤還想到了另一個可能,頓覺心驚肉跳。
忽然,蘇淺淺停住了腳步,望著腳底驚道:“你看!”
落芳蕤立刻低頭,見兩人腳下橫亙的溝壑之間,有一段尾端黑如焦炭的枯木,開出了一朵鮮紅色的曼陀羅花。兩人欣喜對視,異口同聲道:“焦尾琴!”
在落霞琴門,“焦尾”之名乃是琴史入門的第一課,無人不曉。正因它是落霞琴門最為傳奇的一代琴尊紅塵的親斫。
史記紅塵大士少年云游之時,路過一無名村落歇腳,聽聞農(nóng)夫煮飯燒柴時木材在火中響聲精烈雄亮,便知這是靈桐之音,于是討來木材斫琴,雖制成了絕世奇琴,但琴尾卻仍是焦枯的。「1」
此后,紅塵修琴得道,卻亦堪破情之大道,最終將焦尾封入土中道:“人間琴,人間情也,當(dāng)留人間。待有緣之人撫琴,能與之共鳴,則令其為下一任落霞琴尊。”
于是,公孫長琴擔(dān)上了琴尊一職,雖本是他閑游時誤打誤撞,但紅塵大士既入仙籍,凡間發(fā)下的愿自然也上達(dá)天庭,于是便有了琴帝的那一道旨意。
天上的星辰又暗了一顆。
落芳蕤盯著枯木之上的曼陀羅沉思半晌,推測道:“我們尋遍各處,只有這朵花是個活物。也許,它就是生機(jī)。現(xiàn)在既有師祖的焦尾琴,又有《流光集》,兩者必有關(guān)聯(lián)。”
蘇淺淺頷首,“也許《流光集》中便有與此琴共鳴之曲。只是……”
她抬頭望了一眼僅剩的兩顆星辰,“依照星辰熄滅的間隔,最多不過一曲的時間。你數(shù)過沒?這些星星,從我們出現(xiàn)在危弦嶂時算起,恰恰熄了三十四次。”
落芳蕤動容道:“沒錯。《流光集》共有三十六曲,現(xiàn)在我們只有兩曲的時間,不如我們一人選一曲,也算公平。”少頃,又大方道:“師妹可以先奏。”
蘇淺淺收回了目光,并不謙讓,反坦然道好。于是翻開琴譜,二人一起速速覽了一遍。
只見琴譜中曲目僅有減字記號,不寫曲名亦無填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