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按照喪葬禮節,為天子解衣,啟皇帝手足色膚觀之。
據說此禮源于曾子,檢查手足,以明臨終前受于父母的身體完整無毀,是為善終。
雖然瞧劉弗陵面色和胸前的紫痂就知道絕非善終,天子死得實在太突然了,在外人看來,甚至有點不明不白。
這光景,楊敞有些不忍看,蔡義也不住嘆息落淚,他與劉弗陵畢竟有師徒之誼,教其詩經。
唯獨霍光熟視無睹,一板一眼按照許多年前,為孝武皇帝入殮時的規矩來。他已經沒了在外暗暗垂淚的神情,恢復了平日的肅穆。君臣對弈徹底結束后,霍光只允許自己悲傷了一刻鐘,然后那個鐵石心腸的權臣又回來了。
霍光捧著劉弗陵手檢視時,心里對他說道“雖然陛下不愿做成王。”
“但老臣,還是要做周公!”
若成王先周公而去,周公會自怨自艾,放棄天下么?
當然不會!他只會繼續輔佐“康王”。
霍光堅信一件事周朝之所以有成康之治,不因成王康王,而因周公!
只要有他為大漢持轡,換誰來做皇帝,都一樣!
東征、克殷,都不會因此而摒棄,頂多因為國喪推遲數月。
三公檢視完畢后,接下來才是皇后哭踴如禮,宮人為皇帝沐浴、飯含珠玉,穿上珠糯玉押的斂衣。
霍光已經命令守宮令兼東園匠,將女執事,立刻將隨時準備著的黃綿、緹繒等喪服,以及金縷玉衣送來,被稱為“牙檜梓宮”的棺材也正在來溫室殿的路上。
等到一切做完,將皇帝放入棺里,由三公九卿親自扶棺抬到前殿去入殯,才算完成小斂,這只是漫長葬禮的開端罷了。
霍光招手讓楊敞、蔡義這兩位故吏過來,雖同為三公,但兩府都對霍光為馬是瞻。
二人作揖道“大將軍,是否要按照慣例,立刻以竹為符,遣使出長安城,星夜告郡國二千石、諸侯王、列侯大喪的消息?”
霍光卻搖頭“不急,推后一天。”
“待明日大斂結束后,詔九卿及二千石,在前殿集議,先定下典喪之人,再公布喪事,以免天下不安!”
……
“今夜道遠得在宮里過了。”
身為郎衛的楊惲丟下這么一句話,就匆匆離開了,按照規矩,皇帝登遐后,未央宮要緊閉宮門,近臣中黃門持兵,虎賁、羽林、郎中署皆嚴宿衛,宮府各警,北軍五校繞宮屯兵,黃門令、尚書、御史、謁者晝夜行陳。
親眼目睹皇帝駕崩的群臣自然只能留在宮中守夜,都立在前殿階下,等著三公完成小斂后,與九卿一同將梓官運過來。
雖然皇帝未曾親政,少了他中樞一樣轉,但畢竟是山陵之崩,群臣都憂心忡忡,因為這次很不尋常,天子竟沒有后代,大位該由誰繼承都是個未知數。
自有漢以來,類似的事,只出現過一回,那便是周勃、陳平剿滅諸呂后,他們不承認呂后扶持的皇帝是孝惠后代,而從劉邦兒孫的諸侯王里挑選繼承人,最終是代王躺贏。
時隔一百多年,又一場博弈與壓注的牌局,將在未央宮里上演了。
這場游戲,有資格參與的玩家很多,丞相御史大夫、九卿都有資格建言,但只有一個莊家定勝負,那就是大將軍霍光。
但他們恐怕不知,任弘,這區區比二千石護羌校尉,被霍氏排斥的異類,按理說沒資格參加這場游戲,只能站在邊上旁觀的小家伙,手里其實藏著張或許能贏得牌局的王炸。
對任弘來說,這是好消息。
但還有有個壞消息
任弘只有這張王炸,扔出去就沒了。
而牌局還很漫長,還不止一局。
所以什么時候將底牌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