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有一日乘風起,遠去紅塵九萬里。
域外生靈乘著慶云流霞小看山河,黑袍鼓動,凝視著薄如絲線的墨色卷云覆蓋半邊天際,頃刻掠過蒼翠界山,又一次深入終年不見天日的幽暗。
不同往常,這次洛舒來得慢了很多,黑袍生靈不介意等上片刻。時光對每個生靈都很公平的,如何花費像做生意,無論賺賠,出于自愿,事成無悔。
所幸洛舒也沒叫他等太久,無多時就踏著翻卷的黑霧緩緩走來,提著染血刀鋒,“來了,有什么事快些說。”
這聲調里透著不耐煩,黑袍生靈并不介意她這般語氣,目光依舊柔和,隨手壓下被清風鼓起的衣角,話里話外透著喜色,傳音道“前不久洛陽渡劫功成登臨絕頂,親自將蒼天在體內拔除!”
傳音落下,那染血的刀鋒明顯顫動一下,將本該隱藏很好的心思徹底暴露。這點自知彼知,可洛舒還是倔強地抬起頭,用如舊的冰冷語調,“他怎么樣跟我有什么關系?”
“以后這樣的事不要告訴我,做些該做的,比如什么時候移開這兩座該死的峰巒,現在與過去不同,外道只有一個聲音,一種期許……”
“逆上九霄戰蒼天,兵不染血誓不還!”
言罷洛舒徑直轉身離去,腳步與背影與往常并無區別,可域外生靈就是從其中讀到了喜悅與期許。
“刀子嘴,豆腐心,云遮霧繞,錦繡內藏,不是什么寶地,為何總出如此妙人?”
心底私語一聲,黑袍生靈騰空而起。這不過是旅途中值得暫時駐足的觀景點,最終要去的地方還遠,對比之下,風光也更好,不過還有個不大不小的難題要應對。
要怎么說服東皇赤?曾經的他也許很有野心,渴望著通過自己的手段將妖族推向更高的巔峰。可現在,經過悠悠歲月打磨,再炙熱的焰火也會熄滅,重新點燃也就成了難事。
不過并非沒有機會,東皇方朔恨他的不作為,反過來,東皇赤何嘗不記恨東皇方朔不理解。不是我不想作什么,而是我根本不能作什么,若是能善加利用這股怨氣……
就在這思量光景黑袍生靈橫跨紅塵一界,乘著自由的西風掠入妖界,周身包裹著毫厘天道之力,隔絕因果天機。
兩隊小妖乘駕空游戰船掠過虛空,戰旗烈烈,大搖大擺,對錯身而過的黑衣生靈視而不見。就這般穿過無數道封鎖線,載歌載舞的妖皇殿近了,那環抱狐妖的慵懶皇者清晰入目。
“東皇赤,看看你自己,明面上是萬妖之尊,實際上明天就可能成為喪家之犬,這樣的將來是你想要的嗎?”
透著譏嘲之意的傳音真切落入耳畔,東皇赤如若未聞,自顧自的舉起酒杯,吞盡苦酒,意興闌珊的揮揮手,抱著那狐姬走向內殿。只是個過渡品,只是個替代品,是想要的如何,不是又如何?從前是看不清,現在是不愿看清,沒什么區別。
“這些都該是你的,你有理由將他們拿回來,我可以幫你,給你力量,比肩洛陽的力量!”
黑衣生靈再度開口,言罷不等東皇赤反應點下右手食指。如水滴墜入鏡湖的清脆響聲在心底響起,跟著有什么瘋狂生長,僅是踏出三步的光景,曾經千方百計都沒辦法破開的瓶頸散入煙云,輕意給東皇赤以錯覺,好似它從不存在。
“忘情地慶祝吧,結束后幫我在妖族尋找這件寶鼎。”
黑衣生靈放下手掌,看著寢宮的門扉閉緊閃身隱入天上蒼云,舒展身形,貪婪沐浴著暖陽余輝。那是神圣的賜予也是貪婪的禍根,如果他俯首稱臣還則罷了,非是如此不過是費些手段,奇怪的是為什么那老龍沒有動靜?
他是妖族的守護者,東皇赤的點滴變故都瞞不過他,莫非這里面還有自己不知道更深層次的謀算?
有就有吧,這計達到目的后隨他死活,不在局中,有無謀算與我何干?